孙承宗脸色一沉,问道:“哦?是吗?你有什么好主意么?”
姬庆文得意地一笑,说道:“那是自然。孙老师,现在朝廷内外,最强的兵马,无非是祖大寿和吴襄的辽东铁骑、卢象升的天雄军、四川石砫土司秦家的白杆兵,据说洪承畴在陕西练的秦兵也还行,除此之外便是我手下的明武军了。这些军队里头,辽东铁骑老师是捏得住的;卢象升也在老师麾下用命;四川白杆兵距离京城远隔万里之遥;洪承畴也是鞭长莫及;至于学生么,自然是以孙老师为马首是瞻……”
“你有什么话,挑明了说!”听了姬庆文这一大套话,孙承宗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姬庆文“嘿嘿”一笑:“老师别着急。学生的意思是,现在老师一声令下,能够调动的兵马,就超过了朝廷的一半。辽东这里离开京师又不远……”
“你给我住嘴!”孙承宗厉声呵斥道,就连下巴上续了不知多少年的一部浓密的胡须都飞扬开来,整个面目变得异常可怖。
在姬庆文心里,孙承宗从来都是个循循善诱的老者形象,从未见过他这样声色俱厉的模样,吓得一时不知如何对答。
却听屋门被轻轻打开,从门缝里探进来吴襄、吴三桂父子的两张十分相似的脸。又听吴襄问道:“孙老督师,出了什么事了?要不要末将……”
吴襄这几句话问得战战兢兢、十分客气,可孙承宗却没领情,冷冰冰地说道:“没你们的事,给我出去。退远一些,要是敢偷听,看我怎么斩你们父子的狗头!”
“是,是,是……”吴襄赶忙唯唯诺诺地答应了几声,便亲自关好门退了下去。
姬庆文见吴襄这位身负京师右翼安全的山海关总兵都被吓成这幅样子,也知道自己似乎是错估了孙承宗的心思,赶忙说道:“老师消消气,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话?”
孙承宗脸色严肃,答道:“说错了话?你岂止是说了错话?你这话分明是想要zào fǎn谋逆,光凭你这句话,我现在就能将你就地正法了!”
姬庆文听了一愣,赶忙解释道:“哦哟哟,老师这是误会我了。我可不是想要老师纠集这些兵马攻打京师,只是……”
“只是什么?”孙承宗恶狠狠地追问道。
“只是满洲dá zǐ去年京师一战之后,就想着报一箭之仇。只要老师在军务上稍微动些手脚,以皇太极的精明狡猾,必然会再次出兵劫掠京师。然后皇上若是想要赶走dá zǐ,势必是要求助于老师的。到时候老师手里握着这么许多军队,又是师出有名,自然可以同皇上讲讲条件,比方讲——先放了袁崇焕再说……”
“哼,这就是你的理由?你这叫拥兵自重、要挟社稷,这样的罪过就斩不了你了吗?”孙承宗的口气略微平和了一些,却依旧十分严厉,“救袁崇焕?你以为袁崇焕是怎么被皇上拿下的么?”
袁崇焕被崇祯皇帝抓起来,姬庆文是整个过程的目击者,他当然知道袁崇焕是因为什么才犯了崇祯皇帝的忌讳才获罪下狱的——最直接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朝廷唯一一支机动作战部队,却在作战过程中没有按照崇祯皇帝的指示,同满洲皇太极展开正面交锋。
就是因为这么个缘由,袁崇焕就被崇祯皇帝抓起来的话,那要按照姬庆文的法子,引狼入室的孙承宗就得被理所当然地千刀万剐了。
不过姬庆文却丝毫没有害怕,说道:“老师不必担心。皇上之所以能够处置袁崇焕,那是因为袁崇焕轻易离开军队进入京师,而朝廷里又有一干重臣、朝廷外还有颇多军队支持着皇上。可老师却不一样,现在朝廷里党争又起,这么些重臣未必是铁板一块。朝廷外的军队呢?就更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更何况学生我有的是钱,又有郑芝龙在海上可以代为运粮,老师只要在满洲dá zǐ入寇之时按兵不动,只要就这样拖延上十天半个月的,皇上必然就心急了,到时候……”
姬庆文还在意犹未尽地讲,孙承宗又把他的话打断道:“你这招算是借刀杀人呢?还是围魏救赵?这样狠辣的主意,是谁教你的?是你身边那个叫李岩的读书人吗?”
姬庆文摇摇头,说道:“从京师到山海关的一路上,学生自己琢磨出来的。”
姬庆文并没有说谎。
李岩虽然不是那种迂阔无用的书生,却也是正统的儒教信徒,要他做出拥兵要挟皇帝的主意,显然是有违儒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纲常道德的。而姬庆文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现代人,在现代人的观念里,对于帝王更多的事怜悯、不屑和利用,可并没有什么封建礼仪道德的束缚,想出这样的主意自然也就并不奇怪了。
然而孙承宗也是这种在封建礼法浸淫中长大的人物,虽然知道姬庆文这样的法子,确实可以将崇祯皇帝逼到绝路,从而取得同皇帝谈判的筹码。可这么做,毕竟与他半个多世纪践行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就算想到了,也未必敢去做。
于是孙承宗长叹口气,说道:“姬庆文啊姬庆文,你还是不懂!你这法子或许真的能将袁崇焕救出来,可这样一来,袁崇焕便也成了地地道道的乱臣贼子。这种乱臣贼子救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呢?况且这样一来,皇上、朝廷的威仪必定大减,朝野上下的宵小之徒也必定会乘机作乱,反而得不偿失。这道理,你懂吗?”
说实话,这道理,姬庆文还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