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庆文白了李岩一眼,说道:“徐鸿儒这厮老奸巨猾,我们外面打得这样热闹,这厮居然没有半点反应,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岩道:“不管他徐鸿儒卖的是好药,还是坏药,抑或是能取人性命的毒药,恐怕也没有姬兄这几百支火枪里的huǒ yào厉害。姬兄还不快点下令,眼看刘孔昭就要突破城防了,就怕到那个时候,活捉徐鸿儒这条首功,姬兄就未必能抢得下来了。”
姬庆文倒也并不在乎首功还是次功,只是觉得现在的情势有点诡异得过分而已。
不过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姬庆文便将别在自己腰间的两支火枪取在手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枪膛之中已确实无疑装上了huǒ yào和子弹,并且能够随时击发,这才鼓足勇气,探头朝屋子里问道:“嘿!徐鸿儒,你在屋里没有?说句话听听?”
传来的并没有徐鸿儒的回答,只有空荡荡的回音。
姬庆文只得又喊了一遍:“嘿,屋里有活着的吗?出来说句话!”
这才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姬……是姬公子吗?你快进来……不……你别进来……”
这话又奇了怪了,为什么叫我进来,又叫我别进来?
姬庆文又听不懂的,不过最低限度,他至少知道了周秀英还活着,便又问了句:“秀英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个丫鬟死在门外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衙门院子里里外外,都已被我接管了,白莲教徒全都束手就擒,你赶紧出来投降吧!”
却听周秀英说道:“不……不行……现在还不行……”
姬庆文想了想,忽然觉得是不是那个一直沉默着的徐鸿儒在从中作梗,便又大声喊道:“徐教主,外边都已是朝廷的兵马了,你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不如就这样举手投降,或许还能死个痛快。”
徐鸿儒并没有答话。
只听见周秀英沉重得仿佛能将地面压塌的叹息声:“姬公子,爹爹他不会说话了……”
不会说话了?什么叫不会说话了?聋了?哑了?还是脑子坏掉了?
姬庆文又搞不明白了。
气氛沉默了片刻,又听周秀英说道:“公子,记得你手下有一位秦祥珍姑娘对不对?能不能请她进来?我有话跟她说。只让她一个人进来就好。”
秦祥珍就趴在窗前探听屋内的情况,一听周秀英找她,立刻就愣住了,大声回答道:“妖女,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大庭广众地显露出来吧,少耍什么阴谋诡计!”
周秀英在屋里说道:“不……秦将军,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害你,你……你进来瞧瞧就知道了……不必害怕,我不会害你,我爹爹也不会害你……你不要怕……”
秦祥珍之前还在犹豫,偏就是“你不要怕”这几个字起到了作用,让她以为周秀英是在故意示弱,反倒不服气起来,说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鬼。”
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忙提醒道:“秦将军还请小心。白莲教办事诡谲难测,说不定又在使激将法了。之前在鲤鱼口,秦将军险些着了周秀英这妖女的道,这次可再也不能胡乱行事了啊!”
鲤鱼口被擒,乃是秦祥珍经历之中的一个黑点。
这件事情李元胤不提尚可,一提起便立即吊起秦祥珍的脾气来,说道:“胡乱行事又能怎么样?现在满天满地都是我们的人马,就算周秀英这屋子里有地里爬出来的鬼,一样也给收拾了。”
她话虽这么说,心中却未免有些心虚,提起自己用惯的长枪,又将腰际佩戴着的宝剑抽出来检查了一番,还不忘嘱咐了姬庆文一句:“姬大人,你可注意了,万一我被人制住了,千万别客气,放枪就打就是了。”
姬庆文一脸严肃,皱紧了眉头,说道:“秦姑娘放心进去好了。秀英姑娘说话还是算数的,就是不知道徐鸿儒这厮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事太诡异了,你还是小心些吧。”
周秀英点点头,满脸紧张地推开虚掩的房门,进去了不过片刻时间,便退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比之前更紧张了不少。
姬庆文搞不明白秦祥珍为什么进去了没多久就这么返回了出来,赶忙问道:“秦姑娘,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祥珍一脸茫然,眼神发虚,仿佛沉浸在一场梦中,幽幽地答道:“徐鸿儒……徐鸿儒死了……”
“什么!徐鸿儒死了!”姬庆文惊叫道,“你确定吗?这事可不能开玩笑!”
秦祥珍依旧没有从梦中醒来,声音仿佛是从深渊之中传出来的一样:“应该没错,我验过了,徐鸿儒已经断了气了!”
姬庆文闻言先是一愣,又复大喜,一脚踢开大门,第一个便往屋子里闯。
秦祥珍猛然从“梦”中醒来,叫道:“慢着,姬大人,这屋子你不能进去!”说着,秦祥珍便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跟着姬庆文往里闯。
可她说话之时已经晚了,姬庆文已然走入屋中,让瞳孔适应了一下屋子里昏暗的光线,果然瞧见一个干瘪的老头坐在屋子深处的床边——那人光看背影,就猜出就是徐鸿儒无疑。
而原本那个老奸巨猾、武艺gāo qiáng的徐鸿儒,竟似乎全然没有发觉姬庆文的到来,依旧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姬庆文愈发觉得奇怪,便放亮了声音,大声说道:“徐教主,姬庆文在此,门外都是我的人马,何不过来同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