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诸位诸位,现时局大家都困难,可城里的富户们总比城外的饥民们日子好过不少。请大家能够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多多少少拿些粮食出来……”
王家柏说道:“姬大人,老朽说句倚老卖老的话。您是我们陕西商会小一辈里官做得最大的,也是最有前途的一位。您办事有困难,我们陕西商会能不帮衬着么?”
说着,他拍了拍胸脯,说道:“这样,老朽宁可全家老小一天不吃饭,捐十石粮食出来,以解燃眉之急。”
他话音刚落,其余商人也都附和道:“既然王大爷都捐了,那我也不能落后,我也捐十石!”
“我家人多,我捐五石!”
“人多就应该多捐,我家人少,我也捐五石!”
“七石!我捐七石,宁可饿肚子也要捐出来!”
众人说得好不热闹,可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才不过四五十石的粮食,杯水车薪,分给城外那么多饥民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于是姬庆文转而求助知府陈应元,让他出面说服这些富商。
可陈应元要能说服他们,姬庆文进城之前就已经说服了,又何须等到现在?
倒是秦王朱存枢看在姬庆文的面子上,答应捐一千石粮食出来,再多也没有了。
眼看事情已经陷入僵局,正在这个时候,李元胤忽然大步流星从衙门外走了进来,将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姬庆文,便转身站在姬庆文身后,脸上露出冷峻而又轻蔑的表情,冷冷地看着面前一群脑满肠肥的富商们。
姬庆文接过纸,前前后后读了一遍,冷笑道:“好,诸位,本官再给大家一个机会,一两四钱一石粮食,你们卖还是不卖?”
一众富户见姬庆文刚才还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现在忽然生龙活虎起来,莫非同是刚才进来的这位锦衣卫给他壮了胆了?
倒是王家柏城府深厚,心中虽有疑问,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商人虽然地位低贱,但做生意最讲究诚诚信二字,说出去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大人何必多问?”
如果说姬庆文刚才方才面对王家柏还多少有些无可奈何的话,那现在他看着这个老头子,就好像看着一只表面光鲜的空心大萝卜。
因此他不慌不忙地又问了一句:“本官知道你们不是这样的人,却怕你们家大业大一时记错了自己家的存粮,因此再多问一句:一两四钱一石粮食,你们卖还是不卖?”
这话已经挑得很明白了,让在座的富商听了无不心中一悸,顿时沉默不语。
只有王家柏没有被姬庆文吓住,摸了摸下巴上留着的花白的胡须,说道:“大人这话,老朽听不懂啊……”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姬庆文心中暗自骂了一句。
于是他再也不给这个老奸巨猾的王家柏面子,照着李元胤递给他的纸条念叨起来:“王家柏,存粮一万石;梁宽居,存粮五千石;张汝宗,存粮八千石;胡玉树,存粮八千石……”
这份名单长达数十条,里面提及的富商,家中存粮多则万石,少的也有五千石以上,加起来竟有五十万石之多……
姬庆文好不容易将这份名单念完,终于舒了一口气,说道:“没想到诸位居然有这样大的手笔,眼看城外灾民饿得前胸贴后背,你们居然还囤积了那么多粮食。居然还敢在我这里哭穷……哼!有句话叫无商不奸,今日我终于懂了。”
原来昨日姬庆文听自己的“父亲”姬广明有意大摆筵席替自己接风洗尘,就知道西安城里富户应当还有不少存粮,因此便连夜叫大特务李元胤出去探查情况。
这李元胤果然是侦查情报的一把好手,立即同在西安城中留守的锦衣卫取得联系,拿出自己锦衣卫指挥佥事的派头,命令其连夜探查所有富户的存粮情况——姬庆文手里的这份名单,便是李元胤一整夜的成果。
那边王家柏还在硬撑,说道:“大人,你这份名单言之凿凿,却只是一家之言,没有真凭实据。无法让人信服……”
“哼!没有真凭实据?”一旁的李元胤却道,“我们锦衣卫办案从来都是有凭有据,板上钉钉。即便是死无对证,我们一样也能拿出证据出来。你若是真的想要凭借,自然可以跟我到京师诏狱里走一趟。”
刚才还口若悬河的王家柏听到这几句话,顿时吓得不寒而栗——锦衣卫的名声、诏狱的传说,他当然是听过的,并且不愿用自己这老迈、虚弱的身体去亲身验证一番。
只听姬庆文又说道:“王先生,你做生意的眼光不错啊!根据锦衣卫的调查,你在灾前就大量收集囤积粮食,总数达到十万石,却不知藏在何处,因此这张纸条上,便只能登记你在西安城里的存粮数目。”
王家柏已是骑虎难下,咬牙说道:“那又如何?朝廷不许商人擅自贩卖食盐、茶叶、铜铁,却从不禁止收购粮食。老朽应该没有犯法吧?”
姬庆文扭头问李元胤道:“李指挥,《大明律》里,对遇到灾年囤积居奇的奸商,可以定什么罪?”
李元胤一脸难色道:“这倒没有……不过大人可以请旨定罪。”
“请旨定罪?意思是向皇上写奏章,从西安城里送到京师去,然后皇上批准了,再发旨意从京师送回西安。这一来一去少说也得半个月,到时候城外的饥民都死了一半了!”姬庆文斥道。
李元胤一脸的委屈,回答:“姬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想想自己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