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默不语,因为秦长安遮着他的眼睛,他索性纵容自己闭上眼,整个人身体松懈下来,听到她说苏家好,他竟然也有点欢喜。
“你呀,外祖父在养病,至少还知道不能喝酒。你却不知道节制,喝了那么多,你还想不想要你的左臂早日痊愈?”她放下帐幔,给他按揉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
龙厉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但因为那一道砍得实在太深,这条胳膊险些就废了,因此她不敢大意,至少也要养足了三个月再说。
龙厉没说话,仿佛已经睡着了,她微微一笑,替他揉了一会儿,这才松开手。
她在邻桌自始自终都看着他那三个舅舅给龙厉敬酒,只是想想今日是冬至,难得苏家人都在,她并不希望他永远都是孤独冷傲的一个人,若不是他看得顺眼,别说跟他们喝酒,就连敬酒的机会都不屑赐给对方。
但她着实没料到,到后来,几个男人竟然有种拼酒的意思。
下床吹熄了烛火,重新上了床,她误以为睡着的男人却把她从背后搂住,将脸贴在她的脖子上。“长安,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出生?”
“没意外的话,就在这几天了。”她知道半个月前,龙厉就请来了宿州当地最经验丰富的两个接生婆子,给了两人一笔丰厚的银子,管吃管喝管住,把两人养在苏家,就为了哪一天她突然阵痛,不至于浪费在路上的时间。
他是心疼自己的,这一点,她一向明白。
身后的男人又沉默了,手掌轻轻扶着她的肚子,越是贵族家里的女人,越是在生养孩子上会有很大的问题,但是秦长安本身就是大夫,平日里也极为注重,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随着日子的接近,他却又无法忍耐心中的担心。
许久之后,秦长安突然笑出声来:“你不会是在紧张吧?”
他像是睡着了,可是手臂却无声收紧,仿佛对待一样无比珍视的东西。无人看到他此刻的神色稍稍地缓和,大掌也不再用力地禁锢着她,转而轻轻地搂住她的肩膀。
“到时候,爷陪着你,你不用害怕。”
秦长安瞬间变了脸,轻轻推了他一把,哭笑不得。“女人生孩子,你见过哪个男人可以进去陪同的?民间有规矩,不吉利。”
“你我都不是看重这些的人,让你一个人生孩子,爷不放心。”
“不行,你不许进来。”她是曾经见过孕妇临盆的样子,哭天喊地,满脸狰狞,又是满屋子血腥味,实在有点难看。
见他不言语,为了强调,还不忘在他腰间的硬肉上掐了一下。“再说了,你又不是产婆,进来也派不上用场,到时候里头忙的手忙脚乱的,没人顾得上你这位大爷——到时候我忙着生孩子呢,谁想看到你啊?”
龙厉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怎么他就成了神憎鬼厌的角色?他靠近她的耳畔,极有耐心地问。“怎么就不想看到爷?若是你痛的话,爷让你抓着手咬。”
这个建议似乎不错,秦长安果然迟疑了一下,但很快摇头否决。“算了,到时候你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免得分散我的注意力,等我让人去请你的时候,你再进来。”
秦长安向来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就算生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而且看她如此坚决,他便应允了她,免得给她无形压力。
“好,你让爷进门的时候,爷再进去。”
她这才甜甜一笑,反正这男人一向宠她,她已经习惯了,再说,哪个女人想把生孩子那么撕心裂肺青筋爆出丑陋狰狞的一面给自家丈夫看?她很能忍痛,其他女人都可以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她相信自己也可以,有个男人在旁边全程观看血腥的生产过程,怎么想怎么怪。
沉默了一会儿,秦长安转过身来,朝着他粲然一笑,笑意带些捉弄人的狡黠和恶意。“生孩子总是要痛一回的,实在受不了的话,我会骂你的。”
龙厉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到的,不过并未当一回事,毕竟两人私底下常常开玩笑,秦长安还能真的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一遍吗?
“只要你开心,怎么骂都成。”他的五指深深陷入她的长发之内,感受着柔软如云的发丝在他的指尖轻轻穿梭,心里有个声音更加坚定,下回绝不会再轻易让她怀孕,反正自己的继承人有了,开枝散叶的事情可以暂时放放。
耳畔再度传来她清亮的笑声,在黑暗中,他的脸为之一柔,他喜欢她的明朗,喜欢她的坚定,喜欢她认定的事,便是撞了南墙也不会再回头的执着。
京城风云瞬息万变,他每日都让人送来消息,不想数月之后回去,一切势力的分配已然有了很大的变数。
但是深夜中的安谧无声,怀中的软玉温香,可以卸掉他身上所有的情绪,眼前其他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秦长安可以顺利生下孩子。
至于其他事,该来的迟早要来,没必要逃避,也不容许他逃避。
右臂横在她的腰际,就在他快要睡着的那一刻,手掌下感受到一阵有力地跳动,强而有力,彻底把他的最后一丝睡意驱散了。
孩子,我们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