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策虽是打小就没了生母,但总是嫡长公子,继妃再心内恨毒了他,也要做做王妃的体面再加上高策身边还有一干生母娘家带来的忠心下属,自然是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的。
什么样珍稀华美的衣饰鞋冠在他眼里都不算稀罕,然而这样一双看上去有点土还有点粗糙,只有底子珍贵的鞋子,他捧在手里,却觉得掌心沉甸甸的,胸口似被什么给堵了一般。
“如此,就多谢大当家厚意了……”
孙钗似乎没瞧见高策神情里的异样似的,兀自滔滔不绝地卖着自己的安利。
“再来看这几瓶子药……这可是我特别为大公子准备的。”
“这个白瓶子里的是伤药,止血效果一等一的,可内服也可外敷,简单又好用。”
“这个黑瓶子里的是毒药,不说见血封喉吧,也是霸道得很,这绿瓶子里的就是黑瓶子的解药,说是解药,若是中毒的时间长了,这解药的作用么,也就一般般啦!大公子可千万要记得。”
“黄瓶子里的么,嘿嘿嘿……这个可就不是我配出来的,而是陆宝如的私藏春芳散。”
高策一听陆宝如三个字,原本如玉般的面容顿时阴沉下来。
“这种无耻……”
孙钗却笑嘻嘻地打断他,“大公子这却是着相了。这药本无善恶之分,是用的人有善恶,心怀龌龊的人把它用在了坏的地方,又怎么能怪得着它呢?”
高策被说得哑然。
“我听说高四公子在长(阳)城倚红偎翠,好不逍遥快活,都说红粉赠佳人,宝剑送壮士,这陆宝如的春芳散用在高四公子身上,岂不是得其所哉,恰到好处?”
哎呀,也是她寨里事多,忙得千头万绪,不然亲自去长(阳)城里会一会那阴险小人高老四,试一试是自己的手段强,还是高老四更阴狠,那才热闹有趣哩!
高策望了笑嘻嘻的孙钗一眼,眸光闪了闪,总算是点头,艰难认可,“大当家说的有理……”
这些时日,他就在痛定思痛,反思己过。
若不是他极力想维护君子之义,端着嫡长公子的身份,念着狗屁的兄弟手足之情,他也不会差点就送命在山寨里,也不会害死那么多忠心属下。
不过是一个陆宝如留下来的春芳散而已,那这凤祥寨还曾经是陆家父女的呢,也没见他非要住到荒山野岭里去,可见是太过着相,矫情了。
只见孙钗又接着拿起那第三样皮质手环。
“这个手环是随身武器,里头可以插十二支钢针,针上可抹毒,按下机关,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射出去……瞧,就是这般……”
孙钗往自己的手腕上一套,对着桌角就是一通乱射,只见那十二支钢针,都深深地扎进了柏木桌内能有两指节多长!
高策这要是近身冷不妨射出去,还淬上毒,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杀器了!
高策其实长了这么大,也是有几件近身暗器的,但那都是精致小巧如文玩的,哪里似这个皮质手环般,杀气腾腾,直接就是奔着出其不意,见血封喉来的。
孙钗把钢针一一插回原处,将手环递给高策,高策眸光微闪,接过手环,照着孙钗的指点戴上左手手腕,不觉心神恍然。
sp;这淡淡的带着一丝冰雪般冷香的微温……
“高公子?”
孙钗的声音惊醒了他,高策的眸光仿佛惊鸟般地掠过对面的视线。
他也不知怎么好端端地,就心猿意马起来。
孙寨主的长相十分英俊,不是那种一见惊艳型,而是越看越耐看,让人不知不觉就入了坑,再也不想爬出来那种……
等等,他平白无故地,去品评对方的相貌作甚!
都是大男人,哪儿来的这些乱七八糟?
而且孙寨主长成什么样都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在这儿瞎想什么呢?
高策轻咬了下舌尖,低低应了一声。
垂下眼睫,按照方才孙钗所教,将那手环戴在手腕上,不知怎地,却是浮现出方才孙钗戴着手环的模样,孙寨主看着气场强大,指挥若定,可手腕却有点细弱,似乎比自己的要瘦上一大圈儿呢……
“要按这里!”
对面那只显得修长细致的手大喇喇地伸过来,指点着他的动作,离得越近,那如冰雪般的冷香之气就越发明显,让他很是心浮气燥……
“嗯,好……”
高策有些心慌地按下机关,十二支钢针激射而出,不过他没找好角度,有好几枚就没射到桌上,而是不知飞落到了哪儿,高策赶紧俯身寻找,好躲开那令他心中燥动不安的靠近。
终于将十二支磨人的针找齐,高策又心慌意乱地同孙钗讲了几句道谢加告辞的话,自觉头脑一团浆糊,强撑着回到了他暂居的后院。
一夜过去,高策被属下叫醒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大公子,该是要去同孙寨主辞行的时候了。”
两位属下都有点纳罕,公子爷这些天都十分勤力地早起,不是在活动身子骨,就是在看送来的长(阳)城消息。
怎么到了今日要走了,反而倒是睡晚了?
难不成也跟他们一样,一想到要离开山寨,就激动得失眠了?
高策眨眨迷蒙星眸,白玉般的脸颊上微泛红晕。
他昨夜做了个什么样羞人的梦哦!
居然梦到那天他被困石室,身中恶药……如烈火焚身,生死不能之时。
一道身影脚踏迷雾而来。
然后,那身影俯就而下,他却不知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