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捕第一个就点了丁兆兰的名。根本不顾丁兆兰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丁兆兰早习惯了,他行了一礼,朗声道,“煽动学生前往都堂的文煌仕昨日失踪,此人与本案牵连甚多,如今却不知,寻到此人踪迹。”
“是啊总捕,请上浮!倍≌桌计鹜罚每一个追查到文煌仕身上的捕快,都在向总捕请求,“下海捕文书吧。”
海捕文书上绘影追形,贴遍每一处交通要冲,高额的悬赏,能让周边的上加了擒之可赦罪的奖赏,仗义疏财的好汉也会忘了江湖道义。
一旦衙门下达高额悬赏的海捕文书,甚至亲如兄弟,都能为之反目。
只要下了海捕文书,就能在车站、码头、道路设下天罗地网。
只要下了海捕文书,就能去提审他的同学,亲友,将断掉的线索重新连上。
只要下了海捕文书,就能直取洛阳,去找他的父母,祖父母,甚至曾祖父。
只是总捕不为所动,浓眉一皱,虎目一瞪,“就只有这些?”
言语中,对捕快们的进度似乎很是不满。视线,却是冲着丁兆兰来的。
‘当然不止,还有行人司,还有军巡院,还有都堂!’
有那么一瞬间,丁兆兰真的想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倾泻.出来。告诉这里的所有人,这一回的学生闹事,完全是都堂在背后驱动的闹剧,只是都堂钓出潜藏的反对者的鱼饵。
奉命行事的是行人司,不论是驱动学生,还是街上开枪,甚至是文煌仕的失踪,也与行人司脱不开关系。而且不止行人司,实际上参与进去的还有军巡院,唯有快班,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在这里的只是一些没什么用的衙前捕快罢了。
这些话如果当众说出来,不论信与不信,肯定会扩散出去。那样的话,秘密就不再是秘密。
乱说话不过一个训斥,最多日后升不上去,但要是把秘密藏在自己心里,说不定就给人灭口了。秘密这东西,早些扩散出去最安全。
但理智让丁兆兰没有那么做,即使要说,也不能是在快班厅中。真要在这里公开出来,就是害了所有人。
因为对手的势力太过庞大了,以都堂的权势,随时可以将开封府的快班连根拔起。甚至不用一个上午。
丁兆兰犹豫的时间稍久了一点,看起来就像是对责难无话可说。捕快们投来的视线有同情,有戏谑,也有幸灾乐祸。
总捕又开口了,“大府说过了。”他盯着丁兆兰,“此案穷究到底。不论涉案者是谁,胆敢破坏如今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决不饶他!”
长长的拗口的新词,明显来自于对黄裳吩咐的转述,来自上层的意志十分明确,那么常常为上面一句话而跑腿的捕快们,当然就再一次被驱动了起来。
“可以开海捕文书了?”
总捕坐了下来,旁边的捕快打扇的打扇,端茶的端茶,都在听总捕说,“还用得着等你们提,俺方才就跟大府说过了。”
“大府同意了?”
“赏格多少?”
“多不多?”
捕快们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被下属簇拥着,总捕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大府已经签字了,这就找人去绘像,开版,今天晚一点就能发了。至于赏格,你们猜猜有多少?”
“多少?”一群人如同鸭子一样伸长脖子。
总捕一张手,五根又粗又壮的手指伸了出来,“足足五千贯!”
哇的一片惊讶声,
“想要吗?”总捕大喝,“那就去找吧。找到的话,都给你们。”
捕快们一如昨日,一转眼的功夫就都不见了踪影。昨天是被总捕吓到,今天则是被五千贯给迷惑了。
五千足贯。即使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中,亦是足以买下一间三进的大屋。
如果去买田,也是能在京师周边拿下几十一百亩的田地,足够一家子过活了。
金灿灿的铜钱似乎就在眼前闪烁,几乎每一个捕快都管不住自己的双腿了。
但丁兆兰是例外,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被总捕一把抓住了,不得不跟着总捕,走进了里间。
总捕的座椅比寻常见的高背交椅大了一倍,但他一屁股坐下去后,还是比椅子更加宽大。
“说说吧。”总捕向后靠住椅背,屁股下的椅子立刻吱吱呀呀的仿佛在惨叫。
“叔公,说什么呢?”丁兆兰嘻嘻笑道。
“少跟俺装糊涂。”总捕板起脸,“你这猴儿,翘起尾巴俺就知道你要拉屎了。”
“没法儿说啊。”丁兆兰苦着脸,指着头上的天花板,“是上面的某一位或某几位啊。”
总捕一点也没有被吓到的样子,反而问道,“你觉得他们有必要杀人吗?”
“不知道啊,”丁兆兰的脸色更苦了,“就是想不通。”
“会是韩相公吗?”总捕问得更加直接。
丁兆兰摇头叹道,“希望不会是。”他又说,“可那么大的势力,都堂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还有,俺查到了国子监旁的派出所,有人说昨天早间看见有一个可疑的人站在派出所门口,好半天才被允许进去。但他进去后过了好久都没出来。”
总捕的浓眉挑起,跟着问,“多久。”
“早上进去的,可能到了中午都没出来。不过他的话不一定准,他不可能一直关注派出所的大门。”
丁兆兰没有透露证人的身份,不是他不信任总捕,只是职业习惯。总捕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