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辽军的攻击依然带给了城中守军莫大的压力,尤其是一次次爆炸,城墙上的守军连同体内的脏腑都要受到震动。
好些士兵都呕吐过,头疼头晕的报告不断传到秦琬这里。
随着辽军的进攻接近高。潮,这样的病例越来越多。
“援军可能到了。”
拿着望远镜观察了片刻,秦琬忽然说道。
文嘉精神一振,“看到什么了?”
秦琬摇摇头,“还没有。只是感觉。”
文嘉沉默了下来。
入夜前,从飞船上看到的辽军调动,的确是向南方去的。但那也有可能是去攻打安肃城。
入夜后,安肃城的方向上,似乎是有火炮射的亮光,但那同样可能是去攻打安肃城的辽军火炮所出的火焰。
被围困的日子里,天门寨成了一座孤岛,外界的信息都被周围‘海水’阻隔,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战况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赢了还是输了,或者是还在僵持。
秦琬和文嘉他们只能从辽人的反应中,去猜测一下真相。
文嘉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突然间他瞪大了眼睛,
南方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枚红色的光弹,冉冉升上天空。
然后又是红色,接着是绿色。
红、绿两色的光弹在空中重复或交替。
“都监!”文嘉激动地喊着秦琬,“你看。”
“我看到了。”秦琬说,“是密码信。”
他虽然神态沉稳,但指派亲兵去找通讯官的时候,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宋军很早就开始使用密码。
最早的时候,西军与党项人作战的时候,出战的将领往往就要约定使用一律诗作为密码本。
一五律,四十个字,一七律,五十六个字,再长一点的乐府,上百字,几百字。
一个字可以代表一种情况,可以代表一个主体,可以代表一处地点,可以代表数量区间,敌军某部三千人后撤至某地,四个字就能囊括。
只要不传递详细信息,这些字可以囊扩大部分军事情报的内容。
事先定好十几诗,确定诗的编号,再确定每一诗中每个字代表的意义,之后传递军情,带着数字就行了。
这与拿同版的书籍作为密码组合,来得简易一点,不过一样有着相当的实用性。
而在信息无法直接递送的时候,白昼的狼烟和夜晚的烟火都能传递出有效的信息。
近年来,彩色的信号弹已经配在军中,也有了通过不同颜色信号弹来传递消息的手法。
秦琬只知道红绿两色代表零和一,白色是一段信息开始和结束的符号。再深一点的细节,则必须交给通讯官这样专业人士来处理。
虽然只是了解了一点点,但秦琬只知道一点,如此简单的元素,完全能够形成千变万化的组合,将军情隔空递送。尤其是援军到来的消息。
而现在的信号,正是从安肃城的方向。
通讯官飞奔着上来了,没有多说话,直接就坐下来记录天上的信号。
记录了一阵后,结束的白光亮起。
文嘉急着去询问,通讯官摇了摇头,他之前的记录并不完整。
随即又有两道白色的焰光同时闪起,那意味着信息开始重复。让之前只看到了后半段的通讯对象,可以补全完整的内容。
红绿两色的烟火再次亮起在空中。通讯官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南面的天空,手中的炭笔跟随着烟火进行记录。
就跟军医必须自医学毕业,通讯官的培养也是来自于专业的学校,属于枢密院辖下的职方司。
天门寨中的通讯官,在编制上归于不入流品的武臣,比都头还要高半级,直接拿朝廷俸禄,名册放在安抚使司,只是配备在秦琬的麾下,密码本也是战前从安抚使司过来,掌握在他的手中。
现在看起来,通讯官的用处并不大。比如转译密码,过去不是由将领自己动手,就是他的幕僚处理。现在则由朝廷安排的军官掌握,很多将领都视为朝中削弱将帅权柄的手段。
秦琬比寻常的都监要多知道一点消息,通讯官现在的作用的确不明显,可等到韩冈最为看重的电报被明,这些通讯官将会是一军之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片刻之后,埋头已久的通讯官跳了起来,他喜形于色,“太尉,援军到了!”
“迟了。”秦琬淡然的说道。
通讯官正要思考秦琬话中之意,咚的一声巨响,仿佛天上打了一个霹雳。
通讯官肩膀颤抖了一下,脖子一缩,左顾右盼,想知道又是哪里生了爆炸。顾盼间,又有些疑惑,方才的爆炸声,似乎与之前的爆炸有着很大的不同。
秦琬专注的望着南方,他的双眼在十来秒前,刚刚捕捉到了一道闪光。
“不在这里,”他的语调有着多日来所没有的轻松,“是在辽贼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