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乙辛没有多看城池。他反是对王开诚在战壕中的设计大感兴趣。
尤其是在前沿的战壕中挖了一系列的坑洞,可以藏兵,甚至可以藏炮。只要战壕中多几个曲折,就能更好的隐藏战壕中的火炮。在距离天门寨城墙最近处,
耶律乙辛对王开诚的设计连连点头,赞许不已,还问起了王开诚的家中子嗣,有没有学到他的本事。又问起他愿不愿意战后明,这么做绝非贬责。
大辽天子体贴下臣,王开诚感激涕零,一时间都起了效死之心。
心中甚至责怪起自己,有皇帝如此,怎么还想起故国?就是回到高丽,他能有现在的风光?还不是要更加谦卑的服侍无能的国君。
比起旧日的主君,尽管是同族血脉,但比起眼前的皇帝,是云泥之别,鸦雀与凤凰之分。
高丽当然应该灭亡,国君无能,官吏无德,士人无知,将帅无胆,这样的国家如何不亡?
还是大辽好,有明君,有贤臣,有良将,有百胜天兵,有万里幅员。
一想到自己能在大辽为臣,服侍明君,激动之下,王开诚走出坑洞,上半身暴露在战壕之外,回身指着城墙,大声笑道,“天兵既至,南贼必成齑粉,还请陛下稍待,来日定能……”
砰。
王开诚的头猛地向后一扬,还没说完的话就此打断,带着整个人都斜斜倒飞了起来,砸进了坑洞之中。
正在坑洞口拿着望远镜偷窥城上的耶律怀庆猝不及防,竟然被王开诚压住。
耶律怀庆一个踉跄,坐到了地上。王开诚沉沉的压在他的身上,已经毫无反应。
耶律怀庆头脑一片混乱,他甚至还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看得很清楚,压在他身上的高丽人,后脑勺只剩下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几乎就是贴着脸,流着鲜红嫩白的黑洞就在眼前晃着,耶律怀庆一时间手脚酥麻,动弹不得,只能像蛆一样扭动着身子,拼命地想挣扎开来。
侍卫们终于反应过来,他们手忙脚乱的踹开了王开诚,七手八脚的将耶律乙辛和耶律怀庆拉到了坑洞的最深处。
耶律怀庆抖得如得了疟疾,近在眼前的惨状吓到了他。他杀过人,也看过别人被杀,但王开诚的死近在眼前,这意味着若不是王开诚走出坑洞,这一回死的就应该是他。
性命差点不保,耶律怀庆从来没有感觉到这般强烈的恐惧,即使过去面对暴怒的祖父,他也没觉得自己会失去性命。只有今天这一回,他感觉到了死亡竟如此之近。
坐靠在坑洞最深处,耶律怀庆感受着恐惧感将自己包围的感觉。忽然,他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股湿漉漉的触感,有什么液体正从脑门上流淌下来,流到了嘴里。
浓烈的腥气从嘴里直冲鼻尖,他用手一抹,满手的黏3湿。就着洞口的微光,低头看时,他的心脏猛地停了一拍,一阵强烈的呕吐感随即抓住了他的胃,狠狠的一拧,让他如如泉涌一般的将午饭给呕吐了出来。这是从王开诚头盖骨下流淌出来的东西。
比起陷入慌乱之中的孙子,多了几十年见识的耶律乙辛双目闪烁,丝毫未被王开诚的死惊吓到,他的视线,就停留在王开诚眉心的弹孔上。
方才夹杂在隆隆炮声中,那一声清亮的枪声分外清晰,至今还回荡在耶律乙辛的耳畔。
“是线膛枪!”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