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地平线上又一次出现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战斗也即将打开。
毛文龙站起来,抖落了一身的寒霜,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下令:“举旗,吹号,我们继续前进。”
两千不足的东江镇将士再次起身,在简单的吃了点随身的干粮,喝了沿途带着血水,泡着尸体的河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再次排出了一个刺猬一样的大阵,随着单调的口号,紧跟着统帅的脚步,开始坚定的向北,向北,向那个浓烟升腾的地方前进。
呜呜呜——前面建奴的聚军号再次响起,一队队黑压压的骑兵在晨曦中密密麻麻的排列起来。
“停止前进,稳定大阵——”毛文龙下达了命令。
这里刚刚稳住,黎明前的黑暗降临了,双方就在黑暗里喘息酝酿,黑暗里一片喘息声,黑暗恐怖而压抑。
当光明再次拉开黑幕跃然而出的时候,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立刻爆发,建奴的冲锋开始发动了,一场惨烈的厮杀再次开始。
这一次,建奴和毛文龙的队伍厮杀了足足一个时辰,建奴才退去。
毛文龙的战阵又小了一圈,又有五百多兄弟倒在了战场上。
“大阵,举旗,吹号,我们继续前进。”
一千多将士喘着粗气,丢弃那些倒地不起的,那些战死的兄弟,他们再次紧密的团结在一起,继续脚步坚定的向北,向北,再前进一段,那北面黑烟升腾的地方更近了。
“王强,再点燃一个大火。”
王强就带着十几个人跑到了一片松林前,点燃了松林,一片巨大的火海就出现在了那里,让对面的小胖子知道,每一次大火的燃起,都在向北推进,都在告诉他们,援军,在坚定的向他们靠拢。
建奴再次发动了冲锋,战斗再次爆发。
这一次建奴真的拼命了,毛文龙的将士也拼命了,双方就在这里战斗着,厮杀着,直到天到正午的时候,建奴才再次撤退。
毛文龙的大阵又小了一大圈,这一次,足足有一千将士死伤,剩下能战的,也就不足一千兄弟了。
毛文龙啃着饼子,将自己带血的腰刀再次斜举:“举旗,吹号,我们继续前进,方向,北方,进攻——”
所有的将士再次聚集,然后跟着主帅一起嘶吼:“举旗,吹号,我们前进,前进,目标北方,进攻——”
皇太极现在哭的心都有了,每一次战斗,都是如此的艰难,每一次的战斗,都让自己损失惨重,而每一次自己想退下来,从新组织骑兵的冲锋,但每一次,敌人都会绝不停留的继续向北,向自己的方向压迫。
敌人的死伤也是惨重的,原先大约有四千,现在看来已经不足千人,但就是这千人,却好像无数一般,难道他们不是人吗?难道他们不知道,面对自己还有四千多的骑兵,他们是绝对没有一点点的取胜的希望吗?难道他们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吗?
似乎他们不知道,从刚刚响起的那充沛的呼喊声中,从他们那坚定的脚步声中,他们似乎不知道他们即将被歼灭,不知道他们的结局将是全军覆没。他们似乎就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向北,向北攻击前进。
重复的厮杀再次爆发,双方都拼尽全力的厮杀扭打,尸体已经铺满了战场,血水已经让脚下的大地变得泥泞,层层叠叠的尸体让战马冲击已经不可能,双方就站在这里对刺对砍,倒下一批再上一批,只要能动的,就全力厮杀,战斗一直持续到下午,建奴再次退去。
毛文龙摇晃着身子,毛承勇浑身是伤的扶着他,看到满地的袍泽的尸骸,毛承勇有些坚持不住了。
他勇敢,在这次战斗中,他一直冲在第一线,但他真的有些坚持不住了,因为他在山东卫所这么久,他就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烈的战斗,他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义父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战斗,那么他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怎么?怕啦?”毛文龙没有看毛承勇的脸,依旧审视着正在聚合整队的队伍。
队伍又小了,现在还能聚合在一起的也就五百多了。而且没有一个是没有伤的。
自己四千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将士,在这一战中,就剩下这点了,而且可以预见的是,可能就在下一场战斗结束的时候,这些将士就会全部倒在这里了。
“儿子不是怕,死我不怕,但我认为这样死战下去,不是个办法,我们应该退一下,让大家休整一下,恢复体力,然后再和建奴死拼。”
毛文龙就坚定的摇摇头。“你在原先的卫所的时候,面对的不过是一群鸡鸣狗盗的杆子土匪,说实话,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在辽东,我们面对的却是天下最强悍的敌人,每一场战斗,我们都是这样拼着人命的,每一战,我们都是以几倍敌人的代价换取胜利——”然后顿了一下:“或者说换取一个不被建奴全军歼灭。”
然后指了一下那些摇摇欲坠,但依旧坚持整队的兄弟们:“我们为什么能坚持到现在,是因为我们有一口气,一口和建奴不死不休的气在,一旦按照你说的那样,我们只要后退一步,我们的这口气就没了。而一旦这口气没了,那么我们就会崩溃,就会被敌人追赶着屠杀。”将自己的胸膛挺了挺:“与其被追赶着屠杀而死,就不如和敌人死战而死,那样的死才有价值。”
“可是,如果您战死在这里,那么东江镇该何去何从,如果您战死在这里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