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和皇太极的战斗一直惨烈的进行到了夜深,大家互相再也看不清楚敌我之后,双方不得不分开。
毛文龙的队伍没有撤退,就那么一根钉子一样钉在当地,然后看着只能徐徐退去的建奴。
毛文龙不能退,他已经无路可退,他必须以顽强的精神,一步步向前,向长安集靠拢,向张之及,信王和杨嗣昌靠拢。
站场静了下来,毛文龙下令,就地休息,收集一切射出去的箭矢,然后,在天光方亮的第一时间,继续向北攻击前进。
没有问伤亡的情况,其实也不用问,伤亡多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战死的就战死了,能动的,只要还有一个人能动,那么我们就必须向北攻击前进。”
站在猎猎燃烧的火把下面,毛文龙脸色沉重的下达着这一命令。“所以,我们不要管伤亡,能战斗的,继续围成阵型,搜寻遗落在战场上的刀枪羽箭,收集盾牌和藤甲,我们为下一场战斗准备吧。”
负伤不能动的和死亡的,第一次被丢弃在战场上,没有人去照顾他们了。那些负伤的也知道这次战斗的重要,他们也不拖累自己的伙伴,他们互相爬到一起,能站起来的,就再次走到战阵里,不能动的,就互相结果对方。
坚韧,这是毛文龙队伍的本质之一,他们都是从辽东逃出来的,苦难已经让他们习惯了,现在在他们的心中,杀奴,为恢复故国家园,为家人报仇,是他们唯一活下去的动力,杀奴,无论在什么地方杀奴,只要是杀奴,死在什么地方也无所谓。
“王强,你带着一群兄弟,再次放火。”
王强明白,于是带着一群兄弟冲向了又一个汉人的村庄。
大火再次被点燃了,一股红色的火焰汹汹的在天地间燃烧起来,映照的天地一片火红,几十里路之外都能看到。
几十里路之外,王老太监已经跑不动了,一万个太监的体力其实远不如常人,他们从北京第一时间冲出来,他们已经没日没夜的赶了两日三夜了,虽然他们同样征调了大车,但一万多人还有携带的干粮刀枪,实在是不够,所以,他们只能换着乘坐。
坐在地上呼呼喘气的老太监,对着在眼前前后都隐没在黑暗里的队伍,对着眼前急匆匆走过的队伍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崽子们,加把劲吧,前面是咱们的亲王,是咱们自己家人,早到一步,咱们的亲王就能多一份平安,加把劲吧。”
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拄着一杆大枪,弯着腰喘气,喘过了几口,就问:“我们还来得及吗?”
王太监就神色一黯,但还是抬起头:“来得及来不及我们也得上啊。”
“我们能战胜蒙古鞑子吗?”
王老太监就凄苦的一笑:“那帮东林混蛋,给皇上来了一个叩阕死谏,说什么敌情不明,一旦京营一动,京城就危险了,几百人在那要死要活,还不是他们怕京营出征,万一敌人冲进来,死了他们的家小。京营不来了,周围我们还没有兵,现在就靠我们啦,不过就是一个死,我们死了,也是为了皇家血脉,我们即便是晚了,我们也能到另一个世界去服侍信王,我们拼了吧。”
所有的人都默默的走着,都不说话了。
大明几百年,从来没有向任何外族低头,结果四处征战,却让敌人打到了家门口,结果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没有真正的军队杀敌,却要自己这些没有根的人上阵,这不是笑话,这是一种悲哀。
“大明的男人都死绝了,要我们这些不男不女的人上战场,简直就是大明的耻辱。”王老太监恨恨的骂着。
“谁说大明没男人了,我们来了。”一队骑兵呼啦啦马蹄杂乱的过来,当先的一个跳下战马,走到内操首领王老太监的面前,王老太监就疑惑的问到:“这位将军,您是哪里的兵?”
这个人就回答:“保定总兵马光远,现在带着三千骑兵救援信王,只是来的匆忙,没有带多少口粮。”
王老太监就欣慰的道:“总算是个爷们。”然后就对着小太监吩咐:“去把咱们的吃喝分一些给王总兵。”
小太监们立刻搬出一部分粮食放到了马总兵的面前。
马总兵看到太监们精良的武器,不由得再次期期艾艾的开口:“我们平时也得不到补给接济,您看我们虽然是骑兵,其实大多都是百姓家的马骡,兵器也是没有多少。”
王老太监哈哈一笑:“朝廷发给你们的兵器,大概都让你们典当出去喝酒了,好吧,你们不管怎么的还是兵,我就将我们手中的兵刃分你们一部分吧。”
于是内操里就有了两千多空手的,他们就茫然站在夜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王老太监就对着这些太监吩咐:“没了刀枪就是去送死,你们回去还是跟着,自愿吧。”
两千太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的大队去救信王。
大队停下来,两军汇合,王老太监就问狼吞虎咽的马总兵:“还有没有兵过来?”
马总兵艰难的咽下一口饼子,然后回答:“我听说,皇上和兵部已经发出命令,沿着京畿所有的卫所城镇守备,全体出动向丰润出发救援。”然后一顿:“只是各地远近不一,上百年没有战事,战斗力也堪忧,也没有时间机会整顿,大家就是这样,你来了,我来了,各自为战,不过就是希望着还能来得及罢了。”
“还有没有能战的?”
“山东水师也接到了命令了吧,他们还能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