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
眼睛干干的，没有一滴泪水。
明明他看到多年未见的儿子，早就难过得想哭了，可他再怎么悲痛也哭不出来，这颗鬼魂眼泪是怎么回事？
苏卿若看着秦清澜，恭敬的回答道：“父亲，通常情况下鬼魂是没有眼泪的，但在极致悲痛大彻大悟的时候，有一定几率能流下眼泪，这眼泪价值连城。”
秦清澜的重点放在了价值连城四个字上……
他现在已经做了鬼，无法为夜儿和秋水做什么，假如他能够每天哭一哭掉两滴眼泪，岂不是立马就能够让儿子和媳妇富可敌国？
他完全忘了，苏卿若刚刚分明说了，这要极致悲痛大彻大悟的时候，才有一点几率流下鬼眼泪……
“夜儿，来，让父亲看看你比以前重了多少！”
秦清澜能够触碰到儿子，之前那种生离死别多年重逢的心酸和惊喜全被这种喜悦压了下去。
他们秦王府的人，性子疏朗，看得很开！
既然已经父子相见了，就应该珍惜每一点时间，何必扭扭捏捏哭哭啼啼？
“……不。”
秦夜离跟被烫到一样蓦地收回自己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脸一下子红透了。
他刚刚是因为知道触碰不到父亲才做势要让父亲背他，但父亲真的能够背他的时候，他就怂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苏卿若。
他都已经二十六岁了，他都已经要做父亲了，怎么能还让父亲背着他呢？不，父亲说的不是背，是驮，坐在父亲肩上那种驮！
一想到如今比父亲还高大的他竟然要骑在父亲肩上让父亲驮着，他就觉得臊死了……
秦清澜回头看着退后几步红着脸的傻儿子，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
做了八年的鬼，他头一次如此畅快的开怀大笑。
秦夜离看着开怀大笑的父亲，不禁也弯了弯嘴角，然后上前跟父亲来了一个男人与男人之间豪气的拥抱。
秦清澜的身体是冷的，一片爱子之心却一直热着。
秦夜离感觉到父亲的手在轻轻拍着他的背脊，他眼眶又是一酸，忍不住蹭了蹭父亲的肩膀，小声说：“父亲，我好想你，母亲也好想你，我们都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亲这些年也一直想着你们。”秦清澜听到这句话，也是感慨万千。
他觉得他这辈子值得了。
这几年他也见过不少来道观的人，其中就有死了夫君的女子和死了父亲的孩子。
别人家的夫君死了十来年，孩子提起父亲时会语气生疏，妻子提起夫君时会像是在念叨一个毫无关系的人，甚至会避讳提起一个死人。
若是做了什么梦，被人引导着以为是死人托梦，甚至会诚惶诚恐，生怕死鬼会回来打扰她们活人的生活。
但他的儿子此刻跟他再见，没有一点生疏，依旧像个依赖父亲的小孩子一样开口就撒娇，也没有半点被他吓到的模样，反而期盼着见到他，拥抱他。
得子如此，何其有幸啊？
……
苏卿若没有去打扰这父子俩的脉脉温情，她接手了秦夜离做饭菜的事儿，到灶台前将已经快要烧干的水煮青菜萝卜盛起来，将豆角下锅翻炒。
等她将饭菜做好的时候，那父子俩也差不多平静下来了。
两人一鬼端着饭菜一同离开厨房，来到苏卿若和秦夜离的房间。
秦清澜看着走在自己身边比自己高一点的儿子，不禁又笑了出来。
秦夜离好奇的侧眸看他，“父亲？”
秦清澜拍着他的肩，痛快的笑着说：“没事，父亲就是太想你和你母亲你……要不然父亲也不会答应替戾王卖命了……”
“戾王？”
突然从父亲口中听到一个陌生的名字，秦夜离一怔，“戾王是谁？”
苏卿若也下意识的顿了顿，看向秦清澜。
她对那个戾王也挺好奇的，父亲应该知道得挺多。
秦清澜失笑，他这傻儿子还真是一如当年，什么事情都不关心啊。
戾王的大名，大月朝有几个人不知道？
他拍了拍秦夜离的肩膀，说：“等会儿父亲带你去见一见戾王，这些年正是因为有他帮助，父亲才没有魂飞魄散。”
秦夜离知道这个戾王是父亲的恩人，下意识的就将戾王也当做了自己的恩人，立刻郑重点头，“应该的，儿子会备上厚礼。”
秦清澜没有阻拦秦夜离，他叹了一口气，说：“应该的，多备点礼，等会儿咱们父子俩就一起去隔壁院子拜见戾王——”
秦夜离刚刚关上门，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向房间里的父亲，“隔壁院子？”
不会是……
秦清澜点头，“天字号院落。”
“……”
秦夜离一听到这五个字，脸上严肃且感恩的表情，顿时就僵住了。
他可没忘记小道童说的天字号院落主人的残酷手段！
能对一个几岁幼童下毒手的人，怎么会是父亲的恩人？
秦清澜没有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他进了房间以后，终于有心思打量苏卿若了。
苏卿若半点不羞怯的站在桌子边摆放饭菜，还侧眸对秦清澜笑，“父亲。”
“……嗯。”
秦清澜点头应了一声。
今天不知道被这女子叫了几次父亲了，可一次都没有答应过，秦清澜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他侧眸看向秦夜离，“不给父亲正式介绍一下？”
秦夜离顿时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