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知县的计鸣岐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名儒门练气士,虽说普通人也能读圣贤书,可以参加科举做官,县学中照样有没有修行资质的普通人,但读圣贤书,养浩然之气的儒门练气士在读书做文章,乃至经世致用上都远胜普通学子,在科举之路上也比寒门子弟走的更远。
而且一旦科举有成,念头通达,官气护佑之下,又领略了什么叫堂上一点红,民间千点血,修为会更加精进,形成良性循环,各个儒门学派之间又相互结党,在科举中彼此关照,没有修为天赋的寒门学子几乎无法出头,此世存在超凡力量,官员如果十步之内尚且受制于人,又如何治国呢?因此此世一般来说,官位越高,就越是儒门的高手。
作为一名小小的高手,计鸣岐自然有眼力看出张奇是真的觉醒了血脉,不是运用了符箓等投机的方法激发了法术,事关自己在上官眼中的德政,计鸣岐也很是重视,承诺会尽快为张奇奔走,让郡城的宗正前来探查一番。
计鸣岐亲自起身将张奇送出花厅,王师爷则要一直将张奇送出仪门,两人相互攀谈着走出了内宅门,正好看到本地县丞王时新走进了西面的县丞衙,长着一张圆脸的王时新很和气地冲张奇笑了笑,却没有理会一边的王师爷,张奇也赶忙回礼,王时新矜持地点了点头,昂首阔步地进了县丞衙,一旁的王师爷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有些阴沉地继续送张奇出去。
好像没有看到县丞与知县可能存在的龌龊,张奇继续与王师爷随意地攀谈着,二人不一会便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张奇四下看了看,掏出了准备好的礼单,递给了王师爷,又掏出了一枚十两的元宝递给了对方。
看了张奇的礼单,王师爷眉头一挑,礼单上并没有湖笔宣纸之类的风雅之物,也没有东珠貂皮之类的奢华之物,而是实实在在写着几个有力的大字:白米五百担,下面又附了粮店的兑号。
王师爷连声说着:“礼重了,礼重了。”张奇摇了摇头,又塞给对方一小袋父亲留下的南洋珍珠,在府城可以卖上二十两纹银,而给知县的礼物就更重了。
从前官场惯例,以白米黄米之类的代称代替金银等阿堵物,白米五百担就是白银五百两,黄米五十斗就是黄金五十两,但那时物价极低,米价不过每担几钱银子,现在世道不靖,流民四起,大批田土废弃,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县城的米价已经是白米每担四两,糙米每担三两了,白米五百担现在价值白银两千两,还是有价无市,等闲粮店不会出售如此多的粮米,宁愿囤积居奇。
拜会县令,攀附关系,奉上价值百两的礼物是比较正常的,碰上张奇这般惹上祸事的,有着自己妹妹与舅父,并不用像寻常富户那般破家,奉上三四百两的财物就差不多了,就算是张奇觉醒血脉,想回归宗室族谱,这在县令看来却是自己的德政,并不用太多贿赂也会积极为张奇奔走,五百两的财物就已经十分够了,两千两却多得离奇了。
王师爷看张奇并不像不知道行情的愣头青,那这样看来奉上如此多的财物就有别的图谋了。
“东翁在府城虽然有些关系,但在宗正司与郡城就有些爱莫能助了。”暗自捏了捏手中装满珍珠的小袋,王师爷沉吟了一下说到。
在王师爷看来,张奇如此大手笔地送礼,无非是想让归宗之事顺利,就算不能恢复最低级的俸国中尉爵位,也想在王府中某个职事,好在县城乡里间威风一把,要是寻常富户也就罢了,王师爷大可以哄骗一番骗取钱财,这张奇身份却是不一般,涉及的又是宗室之事,王师爷可不敢替自家东翁大包大揽,平白惹来祸事。
“归宗之事由郡城中宗正负责,宗政司共有五位宗正,也不知来的是哪一位,想要打点却是困难,王府职事,洛河郡王府上却是能打点一二,或是几个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府上也是可以,郡城的衡王府与永川郡王府却是不行。”看到张奇只是笑眯眯地没说话,王师爷颇为无奈地交出了自家东翁的实底。
洛河郡王却是原本的亲王,获罪被贬为郡王,虽然郡王待遇仍然优厚,但想要获得种种隐形特权却是没戏,衡王府是今上的叔父,虽然袭爵不是世袭,到下一代就是郡王,但现在仍是颇有权势的亲藩,永川郡王也是正经的郡王,想要让张奇在这两处王府担任职事不是计鸣岐能办到的,就是在比郡王更次一级的镇国将军府任职也是颇难,几个更次一级的辅国将军府却是可能,更次级的俸国将军府把握更大,就怕张奇不愿意。
“学生却没有在各个王府与将军府担任职事的想法,至于归宗甚至恢复爵位之事,只是略尽人事罢了,劳烦县尊打点,若是不行学生也不会介怀。”张奇摇头晃脑地说到。
看到王师爷不解的样子,张奇接着说到:“学生想要却是东宁练总一职。”
听了张奇的话王师爷颇为惊异,练总顾名思义就是统领县中的练勇,但东宁县驻扎着一营张奇舅舅统领的扶风新军,县中又有民壮县兵御守,因此练勇一直荒废,没有多少练勇,练总一职近几年也是空缺。
但练总只是职事,没有品级,知县任命,报备府城,约定钱粮就可任命,编练起练勇,这练总可不比从九品的巡检,那可是官,练总只是吏,而且东宁根本就不剩几个练勇,练总名义上倒是能统领十里八乡大族自己的乡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