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似乎没了,应该还有,应该就这样大隐隐于世,成为更厉害的妖人,直到没人能逼自己杀人、做事。”
“对,必须要成为更厉害的妖人,大妖人。”
返身,关上门,周朝秀端起烛台返回寝室,可始终想睡就是睡不着。
失去健康助手后,他已不能想睡就睡,可也多了梦境,很难说是好是坏。
可也不正常,睡不着归睡不着,可怎么自己会越来越亢奋?似乎就连左臂的伤,也在一片温热触感中飞速痊愈,自己感受到的伤口痊愈时传来的淡淡喜悦,这是最根本的喜悦,生的喜悦,十分纯粹。
也可能是明亮烛光的原因,周朝秀如此推断,穷苦人家哪里用得起蜡烛?油灯都用得少,别说价值高昂的蜡烛。
一口吹灭蜡烛后,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本该漆黑一片的寝室里,周朝秀却发现自己竟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包括墙角那只眼珠子透着亮绿光的老鼠!
不知道这一刻这老鼠看到的自己,是不是眼睛也透着绿光?
周朝秀在寝室找到一面鹿纹铜镜,对着仔细照了照,确认自己眼睛正常,这才不由轻呼一口气,由衷喜悦。
若不是外面下着大雨,保准会穿上巡夜军号服,去河西铺里转一转,试一试自己在夜里能看到哪些奇怪的事情。
说不好,该真能看到鬼。
整个夜,周朝秀碾转反侧,亢奋难眠。
清晨暴雨还在继续下,没有鸡鸣声,没有钟声、鼓声,可周朝秀能感受到时间的变化,不由得疲倦,身心俱疲。
以至于正午雨势变小,张嫣离开灶房来看周朝秀时,周朝秀正呼呼大睡。
等他睡醒时,已到了日暮时分,雨也停了,天际残云火烧似得红。
一醒来,明明肚子饥饿,可就是精神奕奕。
院子里,周朝秀出来时见张嫣在井边探头看着,张嫣也抬头看了他,皱着眉头说:“阿秀,雨水灌到井里了。”
“过两日就能澄净,难道还有别的东西进去了?”
周朝秀走近了一看,却先在水腥味中闻到了淡淡的驴子腥臊味儿,张嫣清秀脸蛋上满是厌恶:“驴粪蛋子也冲到井里去了,这井水别说两三日,就是两三月,妾身都不愿饮用。”
“没事,过几日我伤好一些,就把井水打干净,打光几次,井水就能干净。”
周朝秀也坐到井边,仔细一看院子里,昨夜雨水积聚时竟然险些没过堂屋门槛儿,他扭头去看灶房时,果然雨水早就淹了灶房。
见他目光去看灶房,张嫣抬手挽一缕发丝到耳后,低眉说:“雨前收到灶房里的柴草也都湿了,今日就没干柴能生火。听院外人言语,说昨夜河水漫过河堤足有二尺高,这才顺着巷子漫延进来。”
“不信阿秀你看,外面连生火造饭的人家都没几户。”
“河下面地势低洼的一片地方连屋顶都给淹了,听人说房子泡塌五六家。”
张嫣似乎听了半天的人言,逮着周朝秀说了起来:“右五巷里竟然漂进去一具死尸,身上一件衣裳都没,泡的白涨涨的,被人认出是河道监管宦官。好端端的一个宦官不避雨,都说是被其他河道官给害死了。”
周朝秀听了也感慨一声:“的确奇怪,难道真是被害死的?”
张嫣又改口:“谁知道呢?昨夜那么大雨真是凶险,张家湾都这样被淹了,也不知下游是个什么状况。还听齐家大哥说这雨水冲的好,一冲就把河道淤泥冲干净,能方便漕船调度。”
周朝秀一愣,笑道:“齐家大哥这话有见识,说的有理。”
河道治理是大事,牵连衙门极多,有专管的河道衙门,有配合河道的地方衙门、卫所,调动人力物力又得经过户部、工部和兵部,不仅有河道御史参与其中监管,还有河道宦官监督工程。
河道出事并暴露出来,各衙门之间还有个推卸责任扯皮的过程,只要是该段河道的监管负责宦官,皇帝处理起来就跟打死一只猫啊狗啊的没区别。每每有河道大案爆发,最先倒霉的就是河道上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