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关城下,受命驻守于此的宋云祥,笑眯眯的把李中易迎进了城内。
“相帅,下次大捷之前,可不能再把末将留在后头享福了啊!”宋云祥拐弯抹角的马屁,拍得李中易浑身舒坦。
下次大捷,嘿嘿,亏宋士光说得出口,李中易心下大乐,指着宋云祥笑道:“等新军整编之后,总少不了你的一份。”
宋云祥闻言大喜,他虽然得了李中易的赏识,委以检校参议司都指挥使的重任,可是,资历的短板也异常之明显:他一直任幕僚之职,从来没有独立率部,指挥过大的战役。
李中易的暗示很明确,此次大获全胜之后,训练的新军肯定要重新编组,到那个时候,宋云祥便会成为一军之主帅。
宋云祥是个明白人,参议司的主官再怎么收器重,终究还是比杨烈等一军之都指挥使,差了不止一筹。
更重要的是,宋云祥听懂了李中易的潜台词,李家军在狂胜草原各部之后,既然纸里已经包不住火,不如索性把实力壮大起来,让朝廷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日前,朝廷下诏大肆封赏杨烈等各军之首,命他们别立新军,显然是想挑拨离间,掣肘李中易。
宋云祥想到这里,不由冷冷一笑,李家军的建制基础决定了,没有整个镇抚系统的参与,即使杨烈等人想谋反,也调不动一兵一卒,朝廷必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中易被众将簇拥着进了榆关总管府,再次故地重游,自有另一番滋味在心头。
此地便是后世有名的“山海关”,李中易之所以安排宋云祥驻守于此关,目标其实很明确:不想走了。
榆关是控扼契丹国南京道和中京道联系的咽喉要道,李家军只要长期占据此地,就等于是切断了南京道和东北大平原上草原各部的联系。
这榆关的地势十分险要,想当年,全盛时期的女真鞑子携缴获的红衣大炮都没攻破此关,更何况原本就不擅长攻城战的契丹人呢?
当李中易说出了想法之后,众将纷纷叫好,唯独杨烈沉吟片刻,却说:“恩师莫不是想从高丽国就近取粮?”
李中易高高的翘起嘴角,深深的看了眼杨烈,他这个徒弟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砺,仿佛藏于匣内的神兵宝刃,终露锋芒!
从高丽国就近取粮,咦,宋云祥不动声色的扫视全场一周,却见众将的脸色一个个诡异莫测,眼珠子转得飞快。
李中易已经察觉到了众人的不妥之处,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随即淡淡的说:“我已上奏朝廷,请求派军扼守榆关,一则拱卫京畿,一则分契丹人之军力,毋使其倾力南下。”
杨烈被李中易凌厉的眼神的扫到,他抿了抿嘴唇,把头一低,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微笑。
李中易素来知道,杨烈是个话非常少的男人,他要么不说话,要么一语中的。
既然,杨烈当众道出了李中易盘算已久的驻军计划,李中易岂能不知,杨烈竟然和左子光一样的心思,暗示他自立的时机已到。
旁人也不许不知道榆关的要害,在场的重将们都是看惯了军用沙盘,精通作战地形的高级将领,他们岂能不知道,守关必有粮的常识。
廖山河偷眼看了看左右的同僚们,他惊讶的发现,一向态度有些模棱两可的刘贺扬,竟然大睁着两眼,炯炯有神的盯在李中易身上。
眼珠子微微一转,廖山河随即了然,从龙之功,何其诱*人,就连全家老小都在开封的刘贺扬,也难免心动难忍啊。
说实话,李中易虽然有了大目标,却不认为如今便是最佳时机。
可是,人在庙堂,身不由己,随着实力的膨胀,威望的日益尊崇,李家军的大将们渐有按捺不住之势。
即使以李中易如今的声威,竟也有些忌惮双面刃反噬之祸,不得不作出了一定妥协,给众将留下无限的遐想空间。
直到现在,李中易终于切身领会到了,赵老二于陈桥兵变时,“被迫”黄袍加身的那份无奈!
玩政治,其实就是分果果的游戏,拥有分配资格的必须是实力最牛的那一个,可以确定分配规则。
问题是,要想坐稳那把举世无双的金交椅,不仅需要分配果果,更需要分得合理,分得均衡。
客观的说,如果仅仅只有少部分心腹重将支持李中易上位,李中易倒毋须太过重视。可是,眼下的局面,竟是万众一心的格局,由不得他不慎重从事。
于是,分兵驻守榆关,便成了进可攻退可守的妥协之策,暂时化解了李中易身上承受的上拱压力。
直到此时此刻,宋云祥瞬间领悟到了李中易让他另立一军的良苦用心:增加新鲜力量,制衡老部下们的蠢蠢之心。
宋云祥心里非常清楚,李中易在他亲手建立的李家军中,威望之高令人望尘莫及,军中重将哪一个不是李中易一手提拔起来的?
可是,人往高处走,水朝低处流,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老部下们想更上层楼的私心,在宋云祥看来,无可厚非。
就在宋云祥细细盘算之时,李中易笑眯眯的说:“实在想不到啊,咱们从河池起家,这才多久,各位也都是侯爷了。”
众将都笑了,不到十年间,他们由乡下的穷小子,靠着显赫的军功,成了手握兵权的新贵,这一切都因为他们跟对了人。
廖山河扯起大喉咙,说:“俺是个粗人,只知道跟着相帅有肉吃。”
左子光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