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亮起了火光,那是张辑点亮的。
“老人家,这里只有你一人吗?”张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柔些,以免惊吓到对方。
对方是一个老妇人,满头的银发,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满是沧桑之感。
“喏,还有我的一个小孙子,才刚几个月而已。”老太太说道自己的孙子时,脸上才会有一些个神采。
张辑心中,就似有利刃划过一般。“那这孩子的爹娘呢?”
“他娘生下他就去了,他爹生了一股子急火就疯掉了,一去就不知所踪了。”老太太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都十分的平淡,就好像这些都不是他亲身所经历的一般。
“又是一家可怜的人啊!”天下的可怜人何其之多,张辑不可能全然照顾过来,他也不像去做这样劳心的事。不过这一家人,他打算帮上一帮。就因为那个脆弱的女人,敢于去刺杀嘉靖皇帝。
张辑随后说道:“老人家,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你们是当官的。”在老人的眼中,是没有官职概念的。官,就是官!
张辑说道:“对,我就是官,是皇帝身边的官。你的女儿在宫里做婢女,意图刺杀皇帝,我是来抓你去杀头的。”从未有一个官,能够在对“反贼”说话时这般的温文尔雅。
“那我的孙子怎么办?”老太太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身在宫中的那个女儿杨金英,更不是那个疯癫不知所踪的儿子。而是她正在炕上熟睡的小孙子。
张辑解释道:“刺杀陛下如同谋反,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您的孙子同样在株连之列。”
老太太口中喃喃的说道:“可我这孙子还不懂事啊!”
张辑心中暗想,“这天下间的人,又有几个人懂得朝廷的事情呢?”转念,他又像这位老太太询问了起来。“老人家,您这孙子可取了名字吗?”
“我这老婆子不识字,还没给这孩子取名字呢。可怜这孩子,到了人世走上一遭,却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生的?”
“五月初五,早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
“五月初五,旭日东升,这孩子就叫杨旭吧!”张辑说道。
“恩,叫什么都无所谓,总之也是要死的人了!”
张辑说道:“老人家,既然我与你说了这么多,也就不会让这孩子惨死铡刀之下。”
“这位官老爷您有办法救我的孙子...”自打张辑进了屋,老太太从未如此的客气。
村外,内侍太监张佐正坐在马上翘首以盼。“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出来,你们张指挥使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吧?你们几个人去瞧瞧。”
周围的锦衣卫们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们...”张佐为之一阵的气结。而偏巧这时,村子中有了动静。之见张辑当先出来,身后跟着他的亲随校尉。
远远的,张佐便高声询问情况。“张大人,情形怎么样?”
“不妨事,不过是伤了我一个兄弟。”说话间,便见身后两人抬着一名受伤的校尉从张辑的身后走出。
“这反贼没有伤到张大人吧?他们还真是大胆啊!”张佐上前关心。
却见张辑大手一挥。“不妨事,只不过是会些拳脚的老妇人,趁黑伤了个兄弟而已。你们把受伤的抬去医治!”
“是!”
两名校尉也没用担架,只一人拖头,一人拖脚,便将这名受伤的校尉抬了下去。就在路过张公公马前时,张佐还特意的瞧了一眼。却只见到伤者的身上盖着一床破被,被单上染红了大片的血迹。但他没有看到的是,被抬着的这名锦衣校尉,身子在棉被下努力的挺着笔直,以免将他后背上的孩子剐蹭在地面上。
没错,这名校尉的后背上绑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杨旭。
看着三人离开,张辑的心中松了一口气。“张公公,我们回去复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