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以为是高城和应牧办事能力极强,因此隆安帝才并未查出应牧聚敛的不义之财的去向。
沈采苡燕王与方承嘉却是知道,他们呈送上去的折子里,明确写着钱财去向。
他们也没期望隆安帝会把六皇子如何,但惩罚如此之轻,还是让他们觉得惊诧。
锦丰郡王叫了方承嘉来,“是不是想不通,为何皇叔不曾重罚六弟?”
方承嘉神情恭敬,应了一声,“子善确实是有些疑惑,恳请王爷为子善解惑。”
“放松些,不用那么拘谨。”锦丰郡王招呼方承嘉坐下,沉吟片刻之后,便是开门见山,“那个位置虽然好,但是没有本事,就算是坐上去了,也很快就得被赶下来。”
“或者是被自己兄弟子侄赶下来,或者是被外人赶下来。”锦丰郡王大胆的很,什么话都敢往外冒,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他也随口就说,一点不怕事。
方承嘉略有些不适,他秉持的是儒家的一套,讲究忠君爱国,张口就是改朝换代之类,方承嘉不习惯。
锦丰郡王是真喜欢方承嘉,他见方承嘉面露不赞同之色,也不生气,哈哈一笑,拍拍方承嘉的肩膀,“放松。”
接着才又继续原先话题,“想要皇位坐得稳,手段就要快很准,就皇叔来说,他从不怕皇子们明争暗斗,甚至还在暗中观察皇子们如何争斗,只要这争斗,不要超过底线,皇叔就不会管。”
“皇叔希望,他的儿子们,在一个框框里、守着些底线来斗,谁赢了,便可为帝王。”
锦丰郡王感叹一声:“看着自己儿子争斗,皇叔心底也不舒服,但是他是大靖朝的帝王,要为社稷百姓着想,如果继任的帝王没有些手段,那说不得朝政就会被外戚或者奸佞把持,让朝廷乌烟瘴气、让整个国家,民不聊生;继而被胡蛮侵入……”
“但光有手段也不行,还得有度,超过了那个度,过于肆无忌惮,对国家社稷也是有害无利……皇叔也是辛苦的。”
方承嘉目视锦丰郡王。
人人都说锦丰郡王乃是大大的纨绔子,大胆妄为、不服管教,又胸无点墨,腹内草莽……总是,没有一句好话。
然而相处久了,方承嘉也有自己的判断。
锦丰郡王或许浪荡不羁,或许胆大妄为,或许口无遮拦……确实是没什么好的,但他活得通透恣意。
这番话,把隆安帝的难处,说的透彻,方承嘉有些恍然,身为帝王,隆安帝着眼的,不是一时一刻、一人一家的公平公正,而是长远的社稷安稳。
他似有明悟,缓缓点头。
锦丰郡王就笑了。
他就喜欢方承嘉这样的聪明人,一点就透,教导起来十分的舒心,不像有些榆木疙瘩,怎么教都不会,徒徒气死师傅。
“六弟年纪尚小,若是现在就被一竿子打死,那三弟便会一家独大,这种情况,是皇叔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六弟这次属下有几个太监行事太过阴毒,皇叔肯定不喜欢,到时候皇叔会让我们出手,把这些人清理掉。”
“明面上,皇叔不伤六弟的面子,暗地里,皇叔也会给六弟一个警告,让他以后行事,不能再太过分。”
都说“家和万事兴”,皇家竟然如此与众不同……方承嘉有些受到冲击,他恭敬与锦丰郡王行礼道别,退下之后,独自思量许久,心有明悟。
站在隆安帝的位置上,这么做,看似是在包庇六皇子,但实际上,为的只是江山社稷。
原来,这才是一个英明的帝王的样子。
方承嘉想通之后,传信给了燕王,谈及此次事情的处理,以及锦丰郡王对他所说的一番话。
燕王看完之后,让人传给了沈采苡。
锦丰郡王的分析,让沈采苡不由得沉默下来,她果真是站得位置不够高,所有格局便有些小。
沈采苡只是消沉片刻,便神情坚定地轻笑出声。
江山社稷,自然是重要的,但于她来说,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最重要。
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自救的行为。
便是自救时候,会无辜人受累,可她本也是无辜之人,既然没人怜悯她,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怜悯别人。
何况,若有罪孽,大头也该是在始作俑者身上。
她是不怕的。
六皇子之事,如今告一段落,按着锦丰郡王的说法,六皇子起码能安稳小半年。
而燕王和三皇子之间,有着暂时的盟友关系,因为三皇子觉得燕王对他的大位没有威胁,就不会对燕王耍太多手段。
这是燕王难得的、可以安心发展的一段时间。
安排下去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沈采苡暂且空闲了一些,不用一直殚精竭虑了。
不过燕王却还是很忙。
于燕王来说,此刻军功不军功的,都没什么所谓,他身上的军功,着实不少,然而也没什么大用。
倒是督造海船之类,才是当务之急。
故而他与三皇子会面时候,明确暗示三皇子,他不会与杨将军抢功劳,两人的利益点不同。
三皇子因为他的表态,对他和颜悦色,做足了兄友弟恭的姿态。
燕王倒是不在意三皇子对他态度,但能安静地忙他自己的事情,燕王也觉得挺好。
时间逐渐到了三月下旬,已是草长莺飞时节,俞氏长子沈昱彬的满月宴,也在这时候举行。
燕王忙碌中,也没忘记此事,作为沈家的准女婿,他也去吃了彬哥儿的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