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者是王知礼。”
十一娘笃断道:“王知节眼下,与何氏勾搭成奸,指望着先助何氏把王夫人取而代之,再借她之手,相继铲除王知礼与王横始,最后他再把何氏母子过河拆桥,以为这样就再无对手,他这时应当顾不上与晋王府作对,倒是王知礼,早已与毛维暗通款曲,才可能指使毛维行事。”
虽说十一娘在毛维周围也安插了耳目,但不可能将毛维任何行动都了如指掌,不比云州王,他们的人进入晋阳城,必须交验过所,毛维府邸这么多谋士下人,个个可在晋阳城中任意活动,十一娘根本没有这么多人手一一盯防,当然也没有这个必要。
“收买何为者小心谨慎,应当不会是普通仆役,必为毛维相对倚重之人,排察起来并不难。”贺烨说道。
“是,何为因为这一事故忐忑不安,虽已过去一段日子,想必并没忘记那人容貌,但这人应当不是毛维属官,甚至不是吏胥,否则难保从前没有与何为谋面,大约也不是经常在外游荡办差之人,否则要是万一再与何为路遇,便会路出马脚,把这些人一一排除,剩余也就不多了。”
既是毛维身边得用者,又非经常抛头露面,算来算去,大约也只能是郭居安手下那些死士了,因为上回暗算甄守律,上批死士几乎全军覆没,蜀王再度补充的几人,却被早有准备的晋王妃察实,早在死士们潜入晋阳城时,其实便被几个画师记住容貌,通过纸笔呈现,十一娘将画像分发给她安排的几个城门守,嘱令一旦这几个死士出城,立即调遣探人跟踪。
之所以不在蜀王死士居住之处周围盯梢,是因为这一类人往往也经受过跟踪刺探的训练,格外警觉,十一娘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
也就是说,十一娘只要让何为辨认那些画像,便能确定收买他的人。
于是立即又唤来碧奴,一番交待。
果不其然,此人正是死士之一。
“这下子,即能锁定为王知礼设计了,不过他这人如此多疑,对毛维不可能毫无保留信任,既然放心将此事托付毛维,说明并不是至关重要,这也符合一计未成,便彻底放弃何为之现象,可我还是想不明白,王知礼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必然是针对晋王府。”贺烨断言道:“我闲来无事,也暗中观察了那曲丰儿一段时间,少年根骨不错,也甚刻苦上进,然而言行举止毫无城府,便是此时换了环境,说话也往往不会经过脑子,所以王妃起初判断的确不错,曲丰儿不可能别怀居心,那么王知礼楚心积虑要把这少年与晋王府联系瓜葛,而且用意是让曲丰儿前往云州……”
贺烨用手指轻敲茶案,神色却忽然冷凝:“云州军中,怕是要闹出风波来了!”
承德七年对于大周而言,虽然是动乱骤起情势紧急,可镇守北陲云州的都督王进谷,却一点没有因为这动乱的局势而焦虑忧愁,甚至因为潘辽联军今年的罢战,他的日子过得越发安适畅快。
也是当然,王进谷还算有自知之明,拥兵一方不至于被彻底剥夺兵权已经算是极限了,他可从没想在有生之年领军进攻长安,使大周灭国江山改姓,纵然有这野心,也只能是寄望孙儿王横始能够达成,所以就算衡州王在南方攻城占地,王进谷也没想过趁乱进击,去占投机取巧的便宜。
云州城还未建成规模,他并没有足够的粮饷支持,稍有异动,武威侯的大军便是他难以跨越的阻碍,这个便宜他实在也占不上。
所以,无论韦太后与反贼朱子玉谁胜谁负,王进谷都不会关心——只要这些人不要“觑觎”云州便好。
这日,他正在云州都督府的花苑,左拥右抱的听着小曲,赏着歌舞,喝着这几年来最最宠爱的何氏时不时递至唇边的美酒,视线一忽被何氏半掩半露的“胸前明月”吸引,一忽又转向舞姬的裸臂细腰,好不逍遥快活。
何氏当然不会因为王进谷那摇摆不定的注意力醋意滚滚,事实上这些妖娆的舞姬甚至是她花费不少精力训练,为的就是讨王进谷欢心,而经过这三年努力,何氏也颇有进展,非但如愿为王进谷生下了个活泼健康的儿子,也赢得了不少姬妾的信服,在都督府后宅威望大增,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王夫人终于力拙,连管家权竟然都被何氏争夺了一半。
王进谷并非世族,如今为云州一霸,当然也不会受那些德礼约束,在他看来,宠妾灭妻并不算大事,更何况让一个姬妾帮着管家?何氏到底曾为官宦之女,要论才干,胜过王夫人不知许多,王进谷认为他这是在知人善任。
都督府里虽然是一片贪声逐色,然而云州城其余军民,虽然是在盛夏之季,却仍然忙碌于练兵抑或工建,又虽然是罢战期间,哨防城守却也没有半点疏忽,此时刚值两班轮换,一队卫兵下了城墙,手续交验妥当,便有一个呼吁着队正张大壮请客。
“大壮刚升职队正,立即便收到家书,原来是嫂嫂竟然又有了身孕,这可谓双喜临门,咱们兄弟几个也不贪婪,山珍阁就免了,陈胖子家价格实惠,味道却也不差山珍阁多少,他家新丰酒又十分够劲,大壮请咱们一顿酒肉,也就算尽兴了。”
张大壮这时,早已不似当年要靠邻居接济的贫困户,投军之初,他倒是省吃俭用,想将月俸积蓄下来托人送去晋阳城给妻子花销,不想那年新岁,妻子竟然长途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