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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鲁钝,实在不明其中因由。”孟九嫂并不谙知谢、元等人是否尸位素餐,当然不好妄加质疑。
“说到底,还是朝廷对于地方监管逐渐松弛,那些重臣,有几个不为固势夺权而结党,往往不乏包庇党徒之行,御史言官弹劾检举,非但不能纠正不法,反而可能惹火烧身,长此以往,忠直敢谏者越更稀少,于是便连御史言官都圆滑世故起来,否则其余人不敢说,要是王相国察知各地官窑存在如此严重弊端,不可能听之任之。”只不过王相就算干涉,也不一定有效果罢了。
十一娘对孟九嫂说这一番话,当然也是因为在她看来,孟飞笛的确甚有操守,将来值得争取为贺烨臂助,那么对孟九嫂不妨相对真诚,这才点明朝廷弊病,告诉她那些权臣之道,却仍不忘故布迷瘅。
“但官纪腐坏,并非这三两年内形成,太后就算有所感察,然亦没法做到立时肃清,比如太后任用邵御史等敢谏者,至少让人看到根除弊害决心,于社稷于百姓,均不至于绝望。”
说完这话,便就彻底转移话题:“我不大熟悉太原气候,怎么眼看便近冬月,迟迟未见下雪?”
孟九嫂闻音知意,明白王妃是不愿再谈及敏感话题了,便也顺势说起了往年气候。
但她这日回去自家,不免细细再品度和王妃的一席谈话,总觉得心中不安,忧愁困惑,甚至当第二日去见宗妇王夫人时,被世母一眼看出她心不在焉。
王夫人打发了闲杂,直接问道:“阿九昨日去了趟晋王府,今日如此魂不守舍,莫非是王妃交待之事办得不妥,受到了斥责不成?若遇烦难,说道说道,或许我能给予阿九建议。”
孟飞笛虽然不是宗子,却甚得家族器重,而孟九嫂因为贤能,一直便协助着宗妇打理庶务,与王夫人的几个儿媳也甚要好,在族中颇重地位,故而她这时也没有顾虑,便将昨日与晋王妃一番对话细细道出:“虽经王妃点醒,妾身方知鲁钝之处,可有一点,妾身翻来覆去仍不安心,要说来,王妃担当太原府变法,虽口口声声是解君国之困,但不难看出,实则亦重百姓疾苦,否则分发补恤之后,也不用格外关注军属疾难,并逐一救济,然而为何明知太原府外,千万百姓遭遇难患,却只说不得已之处,并不想办法救助,这实在让妾身疑惑。”
王夫人摇头:“晋王妃再能干,也没那大能力根除几代君帝,数十年来积病,她昨日愿意与你说那么多话,已经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她自己倒又思度一阵,方再颔首:“想不到晋王妃非但有治政之才,年纪小小,女儿之身,却也深谙朝堂之道,她若如你一般,因为一时义愤便质疑设窑令,说不定太原府刚有起色,情势又会突转其下了。”
招招手让孟九嫂坐得更近些,王夫人压低了声:“有些话,晋王妃不好对你直言,我却也不瞒你,你道太后真是仁德公正,如文皇后般女中尧舜?且看太后重用那些人,曾经政事堂那些高官们,从韦元平数起,一直到毛维,哪个直言敢谏,哪个公正无私,哪个在真正操心社稷民生?都顾着争权夺利,结党营私!”
孟九嫂大惊:“世母之意是……韦太后就算知道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也会坐视不顾?可太后分明是给予王妃特权,才能让太原府百姓受益呀!”
“没有真正与晋王妃接触之前,其实便连我,也大不看好新政,也就是亲眼目睹王妃一直以来作为,方才心悦诚服。”王夫人道:“也就是晋王妃罢了,换一个人,就算有那能力推行新法,到头来受益者也不是平民百姓,太后看重,无非是战事军需,又哪会真去操心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是否会受权贵豪霸欺凌?”
“可王妃若真公正无私,心怀仁德,怎能甘心听奉于太后?”
“不听奉能有什么办法呢?”王夫人长叹:“若王妃只思远离奸邪,洁身自好,太原府这多百姓根本无望受益了,相比那些空有热血抱负,满口君国社稷,却不懂得忍辱负重,只要一点不趁心,便挂冠请辞,抑或失望于人心腐坏官场倾轧,宁愿隐遁山林自得其乐,尚且自诩高风亮节,标榜不向谄媚折腰所谓士人,晋王妃才是敢于担当,真正巾帼羞死多少须眉。”
越发压低了嗓音:“如今她可是晋王妃,随晋王赴藩,治政太原那是得太后允准嘱令,可要是干预设窑令,针对正得宠幸之徐侍郎一党,那些人,大有可能与毛党串联,弹劾晋王夫妇居心叵测,晋王烨虽然不学无术,可别忘了,他才是真正德宗帝嫡子!你道晋王妃与毛维斗得这般厉害,太后当真毫无察觉?若太后不是为了牵制晋王妃,做何不干脆将毛维治罪!毛维这个太原府尹,越是与晋王系不睦,太后才越放心!”
孟九嫂听得心头怦怦乱跳:“这样说来,王妃岂不是会有‘功高震主’之忧?”
“所以呀,王妃行事才不得不小心谨慎,只将来事态究竟会如何,眼下却是谁也不能断定,不过今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还放心,因为王妃甚是明白,没有因为暂时胜利便冲昏头脑,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城府,又哪能不未雨绸缪,等着被毛党中伤?”
“果然妾身鲁钝,险些害了王妃。”孟九嫂越发羞愧。“你也不要自责,总算还晓得避开耳目与王妃私话,没有当着那多女眷面前便质评时政,再说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