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闺名唤作婉慧,这两字自然代表着元得志对女儿品性寄予的良好期望,奈何在姚姬的骄纵下,元婉慧生长得性烈如火她是庶女,原本没有飞扬跋扈的资本,不过嫡母出身小门小户,父亲元得志显达后,很不屑于世家望族不弃糟糠那套虚伪礼数,一门心思宠妾灭妻,好些回都险些将正妻休弃了事,不过是谢饶平与毛维约束着,元得志倒也明白了这样的行为会被世族鄙夷,甚至会被御史弹劾,到底是没有休妻,只不过将正妻嫡子丢在老家,扔下几个家仆照管,只把姚姬的子女当作嫡出“培养”,元婉慧的两个胞兄都得了官位,做为姚氏唯一亲生女儿,在元家一直都是横着走路。
在她的意识当中,媵妾就该是生母那般“贵重”,从来没有低人一等的自觉,更何况她还是亲王媵,比普通媵妾更加尊贵,故而也不觉得为人小妾是一件委屈的事,倒甚觉自豪,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这门婚事,挽高了袖子就等着要收拾曾经冒犯过母亲的晋王妃。
这日元氏自以为首战告捷,简直是从正院昂首挺胸的回到了居处,一见陪嫁的妪妇满面是笑迎了上前,她也不管身旁跟着的太后“耳目”,以及院内屋中遍布着晋王府的“耳目”,迫不及待便把早前与晋王妃的战斗过程绘声绘色地描述给那妪妇知晓。
听得妪妇直拍巴掌连跺脚:“老奴上回在霓珍坊见那柳妃,可嚣张跋扈得很,没想到却在娘子跟前触了霉头,连大气都不敢吭,娘子真真威武,总算是为夫人与老奴出了一口恶气。”
原来这妪妇,正是当日威逼巧娘的恶奴,她从前并不侍候元氏,不过这回却是受了大姚姬叮嘱,陪来晋王府,主要任务就是助着元氏与晋王妃“搏斗”。
元氏重重往软榻上一坐,接过婢女递来的热饮,一口气喝了半盏,痛痛快快地打了个响嗝,鼻孔习惯性地朝天,冷哼一声:“她有什么本事,不过看阿媪是下人,才端得起来贵女架子罢了,及到阿母登门问罪,她若有胆量,为何躲在那薛氏后头不敢见人?无非一个庶女罢了,凭她,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那仆妪当然又是一连声地马屁奉承,只将元氏夸得天下无双。
却不想这话听在六宫人之一的惠风耳里,险些没忍住翻出老大一个白眼,多得在篷莱殿当值的功力还在,无比辛苦地死死垂眸,先在心里讥嘲一鞠虏皇鞘女似的,王妃纵然是庶出,那也是京兆十望的贵女,更有莹阳真人这位老师,又得太后器重,别说庶女,几个嫡女有这荣光?
惠风转而又为自己忧愁起来,怎么偏偏让自己摊着了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虽说阿禄也说了,平时无需劝着这位遵从王妃,只留意着她的言行,以及日后将元氏秘书转交太后即可,纵然元氏将来引火烧身,自己大约也不会受池鱼之殃,只不过这元氏十分颐指气使,并不因为她是宫人便高看一分,今后岂非有的是苦头要受?
不由得暗暗疑惑,这么一个蠢货,哪堪大用,太后这回多半是走眼了。
惠风有所不知,太后原就没指望着元氏能有什么大用,之所以许她为晋王媵,一来是因姚氏与十一娘那场过节,元氏无论如何也不会与十一娘齐心,把这么个人安插进来,就相当于多一个了解晋王府真实内情的渠道,元氏与十一娘不和,必然会专注留意十一娘的言行举动,太后这是防备着十一娘对贺烨动情,有意扰乱视听。
另一层打算,晋王喜好本就扑朔迷离,说不定就好嚣张跋扈这号女人呢,万一元氏得了宠爱,指不准就有更大作用了。
让贺烨赴藩的决定原就有些仓促,太后也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心力细细甄选这些不在计划之内的棋子。
元得志深明太后心意,自然也不会提醒女儿谨小慎微,再说元氏性情已经养成,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纠正过来,元大相国虽然宠纵女儿,可还没有达到高于利益的地步,再说他也实在为女儿的婚事头疼了许久,嫁给显望子弟?人家跟本看不上区区庶女,嫁给党羽子侄吧,姚氏又不愿意,说是低嫁,有伤体面,正好送进晋王府,倘若将来晋王倒了,女儿最多不过回家守寡,只要他这个父亲威势还在,就不会让女儿委屈。
元婉慧又哪能想到父亲是为了图谋将来把她用来讨好太后,这时正咬着牙盘算,要怎么再给晋王妃一个厉害。
须臾便有了机会。
“什么,堂堂王妃竟然去看望一个青楼贱婢?”听说十一娘探病扈氏的消息,元婉慧仰天大笑:“说她不知体统规矩,果然没错,那扈氏一个妓子,早该被赶出王府,柳妃不思维护王府体统,竟然还去奉承讨好,将来那扈氏岂不更加嚣张,连带着我们也都没了体面。”
仆妪也往地下“呸”了一口:“可不是这样,如此荒唐之事王妃竟也做得出娘子,依老奴看来,许还没有这么简单,那扈氏既然能借口身体不适,生生从柳氏房中将殿下抢了过去,王妃今日便去探病,说不定也是打着争宠之算盘,堂堂王妃,竟然效仿妓子行事,也不怕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元氏便将一双眉毛高高扬起:“走吧,咱们便去会会这扈氏,顺便也请教一下王妃,还知不知规矩二字。”
步子才一迈出,就听通风报讯的婢女说道:“王妃这时已经回了正院。”
已经目瞪口呆了好一阵子的惠风也醒过神来,想到才入王府时,江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