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二男子,身高都异于寻常,穿着一模一样的紧袖素黑长袍,一眼看去,连体宽也甚是相近,只一个伟岸挺拔,一个却畏缩猥琐,眉眼又都普通,只是因为气质各异,难免一个更显引人注目而已。
见这二人驻足亭下,俱都垂眸持恭,不像是重要人物,但十一娘当然明白两人既然能被裴三哥引来陆离别苑面见晋王,绝对不会是无足重轻者,不由自主就看向陆离,却见陆离也正关注二黑衣,稍蹙着眉头似乎也带着几分讶异。
正发愣时,却闻“铿”地一声,原来是贺烨已经拔出裴三哥腰上佩刀,黑衣白刃,直向那伟岸黑衣袭去,又见旁边那畏缩黑衣吓得一个踉跄,几乎连滚带爬躲开,被活阎王突然袭击的男子却急退数步,左摇右摆又精准无误地躲开了杀着,还有余地抽出腰刀,迎击贺烨。
十一娘完全是个门外汉,到后来简直不能分清哪道身影是晋王,更看不出胜负,只觉刀光逼人,即便她心里清楚不会有人伤亡,却仍然因为这毫不含糊的拼杀而沉滞了呼吸。陆离虽然因为当年中了埋伏以致重伤中毒,沦为手生,到底当年也曾习过骑射,眼力还没减弱,看了一阵,便知那黑衣人虽然英武,却难敌晋王刀法奇诡,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黑衣人,虽然个头非比寻常,看上去却太过不起眼,这人究竟有何作用?
原来莫说十一娘不知晋王今日何故要来陆离别苑,就连陆离只晓得个大概。
这一场打斗延续了一刻时长,十一娘终于觉得眼花缭乱,仰眸望了一眼云淡天高那大片蔚蓝色,耳中便听“当”地一声锐响,视线低回时,却见两个黑影终于分开,那神秘男子垂着手臂,抓着腰刀气喘吁吁,缓了好一阵才有力气将长刀归鞘,半跪抱拳:“殿下威武,鄙甘拜下风。”
仍旧气定神闲,只不过脑门上挂了些汗粒的晋王殿下很是得意地笑出两排白牙,微一弯腰扶起那男子:“能与小王过招逾百数,足见壮士功力不凡,小王胜在招法奇诡,是占了秘传之便宜。”
他说完一转身,施施然回亭跽坐,冲着裴子建十分满意地颔首:“这人不错,虽说与小王面貌并无相似之处,体魄却甚相近,相信裴君已有准备弥补。”
子建微微一笑,自是不避陆离与十一娘两人在坐,给了伟岸黑衣一个目示,那男子便从腰后摸出了一个黑铜面具往脸上一扣,将眉目尽遮,只露出半截鼻梁以下。
贺烨再度颔首:“这便送去武威伯府罢。”十一娘只见子建略一挥手,那男子便抱拳礼辞,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她仍然猜测不出这男子作用,只隐约想到应是贺烨寻找的替身,只不知为何会送去武威伯府,看向陆离,见他微一垂眸,便明白是知道隐情的,故而并不急于追问,又听贺烨格外不满地语气:“这一位便是另一个替身?除了高矮胖瘦,可有半点与本王相似之处?”
笔直的手臂朝向仍在阶下耸肩垂脸候令,袍子上却因为起先一番连滚带爬地闪避沾染满裾灰土,猥琐之余更增不少狼狈的男子,晋王殿下表示十分窝火——这个替身无疑与大王他英明神勇的形象天渊之别,又怎能鱼目混珠?
十一娘却见裴三哥仍旧胸有成竹,手中翡蓝羽扇摇得气定神闲,不急着回应贺烨的质问,却笑问陆离:“绚之以为如何?”
两人虽说差着一些年岁,年少轻狂时并没相约做过那些翻墙上树的淘气事儿,到底还算旧识,本就不至于生疏,尤其当子建得知薛氏一族暗助晋王后,彻底恢复从前友谊,当然不会肆无忌惮那般明显,两人往来必然还是会慎防耳目——就例如子建今日领着那两个黑衣男子来访,中途经过了数回倒车,确定不可能有任何人盯梢,即便来了陆离别苑,也没在门前下车,直至此处院落外头,才露出了真面目。
只不过眼下既然在安全环境,就大无必要装模作样了,子建认为根本不需要在贺烨面前掩饰他与陆离的情谊。
甚至两人联手偶尔挤兑一下“主君”,显示自身智计,也是无伤大体的趣事。
陆离因为子建的提醒,确定猥琐黑衣亦为晋王替身之一后,倒突然明白了子建究竟为何要在人海茫茫中偏偏择中了这么一个人,于是也好整以睱地回应道:“倘若此人要长期生活在晋王府,倒是如此更加不会让人生疑,殿下身长不比普通,若左右再有与殿下气度容貌相似者,难保不会引起注意。”
反而容貌气度相去甚远,更加有利于潜藏,谁让晋王殿下身长傲人呢,更何况他如今才十八,将来说不定还有往高蹿,故而子建寻的这两替身其实都比晋王略高一些,那一位要放在武威伯府,还不至于让人对晋王产生联想,这一位可是要放在晋王府的,若不猥琐一些,光这身高就得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了。
至于容貌嘛,相信晋王府有的是奇能异士,修饰一番即便不能达到一模一样的效果,在特殊情境下,针对特殊个人,以假乱真却也并非难事。
不过十一娘想不明白的是,晋王好端端为何需要这么两个替身?
陆离也不能当着贺烨的面就为十一娘解惑,子建就更不会多此一举了,这时他愉快地大笑两声,以示对陆离的赞许,却不无卖弄地显摆:“这一益处显而易见,实际上此位替身倒比武威伯府那位更加耗废心思,在下之所以能寻得,也实属饶幸。”
不待因为形象大受折损的晋王殿下发飙,子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