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冯伯璋勾联潘逆一案,最终被大理寺卿审明为佃作攀咬,是潘逆图谋不轨意欲兴风作浪而不了了之,不说平民百姓,绝大多数朝臣官员甚至都未听闻这事,然而励新五年六月初七,关于薛谦、冯伯璋的罪名却终于议定,冯伯璋因为直接牵涉贪墨欺民等罪,处斩,不待秋后,立即刑决。薛谦虽然在包庇刘渡一事上有过,并且犯有保举不当等失职之罪,最终却因为没有涉及贪墨欺民的恶行,论责从轻,贬为琼州录事参军,立即赴任,不得滞京。
对薛谦的处置看似轻省,不但保得性命,甚至未曾削职夺官,只是贬迁而已,然则隶属岭南道的琼州一直是发配流罪之地,贬迁至此的官员,如无意外的话也都是病老异乡收场,鲜少再得升调机会,薛谦这回,也相当于在仕途之上被判决死刑了。
随着这两大首脑人物一死一贬,但凡涉罪官员的清算无疑立即展开,朝堂之上一时之间有若风声鹤唳,这些年经由冯薛举荐的官员固然个个自危,却也有不少太后旧党,抑或正欲投诚太后的官员无疑看到了升迁良机,韦元平与毛维包括李子沅甚至灵沼公的府宅门前,都是车水马龙。
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尽管自从五月以来的沸沸扬扬并未落幕,十一娘却再不如前些时候那般一心尽在风吹草动了,也是直到此时,她悬在嗓眼的心才彻彻底底回落,薛家未受牵连,薛谦竟然也能保住性命,“保薛”计划这才算是大功告成。
至于多少人遭遇贬黜,多少人忽而青云,十一娘暂时也没有关注的必要。
可是因为韦元平的炙手可热,便连贺湛这么一个韦相小儿子知交的白身士子也连带着“鸡犬升天”,上清观紧闭的大门前,居然也排起了车水马龙,莹阳真人不胜烦扰,干脆带着十一娘避去篱下居,虽然莹阳严令贺湛不能跟随,免得将那群蚊蝇招惹到樊川,不过贺湛没隔两日就死皮赖脸的跟来了别苑,好一阵讨饶:“姑母行行好,那些人目的无非是想借我攀交韦元平,这事我可不能应承,免得被议贪贿,还未出仕呢,名声就毁了,却实在被烦缠得难受……我保证,是将他们误导至朱坡别苑才金蝉脱壳,那帮人且在朱坡围堵呢,决不会跟来樊川。”
莹阳真人没好气白了贺湛一眼:“你待在朱坡即可,非得要跟来此处做甚?”
“我一人住在那里不是孤寂么,眼下这情境,又不能去平康坊寻欢作乐,抛头露脸可都得小心,好歹与姑母在篱下居,还能陪姑母棋弈不是?”
莹阳一听贺湛主动提起棋弈,这才没再将人赶走,极有眼色的十一娘立即转身去拿棋子棋盘,自己却远远避开,只让贺湛在那煎熬。
好容易待到午膳后脱身,贺湛瞪着十一娘直抱怨:“我之所以跟来这处,可是有件消息急着告诉你,丫头一点义气没有。”
“可是宫里有什么变故,自打冯伯璋被判死,这些日子也太风平浪静一些。”
“都沸反盈天了,到你这却成风平浪静。”贺湛哭笑不得,却忽然压低了声:“坚持了近五年之常朝,如今又暂止了!天子已经一连三日未曾上朝,听说……龙体有恙。”
十一娘却并不觉得意外:“本就在咱们预料当中,这才是太后安插那佃作之目的,她是明知贺衍软弱,又因悔愧之意,势必不愿重提旧案,更不可能再下诏令将薛氏灭族,这么一逼迫,贺衍再毫无助益情势下,也只好龙体有恙,任由太后处断朝政了,看着吧,许就在数日后望日朝会,天子可能就会正式宣令,不知会去哪处别宫静养,将国政移交。”
“懦弱至此,咱们这位天子也确是不适合占着那张宝座了。”贺湛说出这大逆不道的话,脸上难免激愤,于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有心情说话:“太后蛰伏近五年,如今一举夺权,你说她会否趁这机会直接宣布临朝?”
“贺衍已是一蹶不振,太后是否临朝对咱们无关要紧,该当怎么行事便当怎么行事,只依我揣摩,五年前那场败仗多少会让太后更加警慎,这时她虽逼得贺衍交权,不过如若直接临朝,未免也太明显,所以,太后多半会循序渐进。”十一娘微挑眉梢:“先是公然涉政,再积累威望,等到满朝文武无不敬服,到时天子再以久恙难愈无力理政为名,干脆提议太后临朝,才再不会有人反对。”
贺湛颔首:“眼下天子臂助虽然损伤惨重,但至少薛谦所荐官员,仍有一些忠良刚直,未被卷涉进这桩事来,无缘无故,太后也没借口将之尽数贬黜,这时若宣称临朝的确太显急躁,反而可能引发非议。”
“不管太后临不临朝,我们这时目的,仍是在积累实力和争取太后信重,其实太后这回夺权几乎是与贺衍撕破了脸,对我们计划倒也有益处,至少晋王,倘若贺衍掌政,他根本不会生夺位之心,然而,一但太后临朝,晋王就必须痛下决断了,若依然毫无作为只拘自保,他那个懦弱无能之兄长,即便有那决心,却没那能力助晋王得储。”
十一娘竖起一只手掌:“过去这五年间,太后一心在于夺权,而如今大功告成,她必然会将注意力分出不少在贺衍子嗣之上,顶多一年过后,贺衍依然无嗣,太后只怕不惜借用药物,也会促成贺衍宠幸后宫,到那时,贺衍绝嗣之秘就隐瞒不住了,必然又是一番恶浪滔天。”
“那晋王岂不九死一生?”贺湛蹙眉。
“有天子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