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能够清楚地感觉到,直冲天灵的,前所未有的杀意。
她现在甚至已经不再考虑当太后毙命,为裴郑二族沉冤昭雪会否留下瑕疵,婷而生死未卜,虽然韦海池才是凶手,但婷而若非为了她,不会涉入险恶的宫廷,防不胜防的谋杀,如果不是她让婷而监管含象殿事务,韦海池也没有必要伤害婷而,如果婷而就这么死去,十一娘自认难辞其咎。
所以无论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她一定要逼迫太后交出公羊氏,取得解药,挽救婷而无辜惨死。
“我不是不敢杀你,而是不想杀你。”皇后也逼近一步,甚至揪紧韦海池那精美华丽的衣领,她看见那张浓妆艳抹,可恨的嘴脸终于闪现出除了怒火以外,细如毫发的惊恐,皇后微挑眉梢:“因为对于如你一般,无恶不作之流,痛快死去,也太轻松了,所以阮大监那套说法,我认为可以略作修改。”
突然莞尔,竟像是怒火尽消,十一娘放开太后的衣领,甚至替她细心抚平绉皱:“比如,太后并未遭遇不幸,因为九因福这刺客,对太后积怨太深,想要将太后虐杀,故而先斩十指,正欲剜目割鼻时,多得阮大监及时营救,太后虽饶幸逃命,却因伤残惊吓,从此卧疾不起。”
说着紧紧握住太后的手腕,把弄着精心蓄留的蔻甲,轻叹一声,像是惋惜这样一双保养得如此细致的手,转眼就要血肉模糊。
“太后此番设计,虽说狠辣,却也太过盲目自信了,以至于忽略必备前提,那就是太后已经沦落到任人宰割地步,过去那些爪牙,已经自身难保,而太后又因声名狼籍,根本不可能有忠正贤良,愿意无惧无畏维护,为太后讨回公允。”
“我就算效仿汉朝吕雉,将太后削成人彘,拘禁长安殿,只要圣上不作理会,臣公们都会相信太后仍在长安殿中养尊处优!”
“至于淑妃一案,眼下只要无涉德妃,臣公们会否因为九因福、蕾茵区区奴婢,质疑储君与中宫?太后可莫再怀疑我能平息悠悠众口,太后身边宫人,有我耳目,她们愿意作证,奉御隋逢帱,必定也持如是说法,甚至还有沈氏,太后信不信,我只要宽赦沈氏,许她今后,再不用苦役,她必定也会乐于作证。不少臣公可都心知肚明,沈氏与我有隙,他们不知沈氏眼下也痛恨因被太后利用,牵连其父罢职留放,自身贬为宫奴。臣公们还道沈氏一直便是太后心腹,沈氏之证供,多少还有说服力。”
十一娘笑意更浓:“就更不说岭儿之证辞,他是近臣,也是太后外孙,非我能任意驱使。”
见韦太后下意识看向任瑶光,任瑶光却吓得险些没有屁滚尿流,十一娘摇头道:“就任氏这副模样,又哪里还敢为太后讨回公道?再说,太后若执迷不悟,为防万一,任氏也会命毙当场!长安殿中,这么多宫人为护太后被身手了得之九因福及蕾茵害杀,华阳夫人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幸免?”
立即便听任瑶光像被刀刺了般,尖叫道:“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妾身愿意听从皇后差遣。”
“你之生死,可不在我,全在太后一念之间。”十一娘冷声道:“也不是没有另一种可能,只要太后交出公羊氏,淑妃获救,虽因惊吓一时卧疾……阮大监之营救便更加及时,太后未曾伤残,华阳夫人也幸免于难。”
只要公羊氏在手,婷而获救,十一娘便根本不惧指控,就算不将太后软禁,任瑶光灭口,这件事也能轻而易举平息。
今日死的人虽多,但皆为走狗之徒,朝堂臣公,不会在意深宫之中几个奴婢的死亡,韦太后与任瑶光,也不更可能当婷而这个被害者力护皇后时,还胆敢坚持指控。
更不说韦太后还有真正的弑君之行,关键人证便是公羊氏与元得志,元得志已如丧家之犬,若连公羊氏也落在十一娘手中,韦海池还怎敢轻举妄动。
“柳氏你见任氏是个草包,也以为老身会被你这番外强中干之语威胁不成?”
可惜的是韦海池仍然选择了执迷不悟。
十一娘又再展露微笑。
她转身,踱步至蕾茵面前:“我念你是弱质女流,本想予你一个痛快,奈何,太后不允……切断她十指!”
绾芋一声不吭,却手起刀落。
殿内顿时响起蕾茵的惨叫,与任氏的尖叫。
“太后还不信?”十一娘问。
“你有本事就对我下手!”
“深烟,先断太后小指!”
深烟本就跃跃欲试,听这话后响亮应喏一声,忽然却又为难:“请殿下明示,左手还是右手?”
柔洁悍然道:“这还用问?你爱切哪只手就切哪只手。”
韦海池大怒:“贱人,你们竟敢……”
她话未说完,便转为一声惨呼,尚且不敢置信右手尾指的位置已经只余残缺。
“杀人了,杀人了!!!”任瑶光的惊呼声竟比太后还大,但她脑子显然十分清醒,因为接下来竟喊出:“九因福竟敢弑杀太后!”
叩头如同捣蒜,嗓音却低沉下去:“太后,太后可千万莫再执迷不悟,快快告诉皇后公羊氏去向吧,皇后明鉴,太后一贯嫌弃妾身愚钝,真正机密事宜,可从未告诉妾身呀,妾身确然不知公羊氏人在何处,太后明明早有计划,应是下令谢饶平携入奇毒,还有德妃,德妃早便告知太后,田御医能解公羊一门奇毒……妾身只知这些,都如实相告了,皇后看看,妾身面颊才刚消肿,是太后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