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床吱吱呀呀,声音令人牙酸。
没人知道张家老二此刻为什么会如此恐惧,甚至不顾一切的赤着脚跳下床,疯了一样想往门外冲,或者说是逃。
站在最后面的宋城,见此,便皱着眉头守在门口欲把张家老二按倒。
“小宋,莫拦他!”
杜老头轻轻拉住了宋城,鼻梁上的镜片映着窗外的电闪雷鸣,有些看不清他的目光。
宋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停下身形,眼睁睁的看着张家老二赤着脚冲入雨中。
刘老头摘了挂在墙上的蓑衣,扔给了叶青那姑娘,看了一眼宋城:“莫急,跟上去看看他去哪儿,这事儿怪着呢,得摸清了这些东西的来路!”
说罢,不紧不慢的出了屋,同样钻入雨中。
王干部已经彻底傻了眼,老天爷啊,这上头派来的什么人啊这是……
想归想,王干部虽万般不愿去外面淋雨,还是迈脚跟了出去。
昏暗的屋里便只剩了那老妇,女人,孩子,抱紧了一团,不知所措的哭哭啼啼。
*******************
大雨依旧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顺着青石板,不知淌向了何处。
王干部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在后面,可见那几个老头和一男一女面不改色,心里诧异,却又兀自觉得臊的慌,只得拿话来遮掩:“这张老二水米不进的病了这么多天,跑起来咋还这么欢实,莫不是装病……”
话出口,王干部就意识到这样的话说的有些蠢,暗自懊恼,却丝毫没注意到刘姓老头那几人已经停下了步子。
刘老头没接公社干部的话,眯着眼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他在拜甚么?”
王干部“啊?”了一声,半晌,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离江边不远了,江面在风雨中翻涌,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彻底呆住了。
张家老二伏着身子,江水拍在身上犹如未觉,双手插在淤泥中,磕头如捣蒜。
江面空无一物,那他在拜什么?
“怪滴很!怪滴很!老刘啊,这事儿邪乎,这世上凡事儿总得有个由头!小鬼儿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缠人!按说,若仅仅是水鬼索命,找替身,这些出事儿的人根本撑不到咱们来!”
杜老头摘下眼镜,放到胸前口袋里,雨水太大,模糊了镜片,已经不能戴了。
叶青那姑娘把贴在额头的发丝撩到耳后:“杜师父,凡大江大河,必牵连龙脉,通常来说,水鬼儿找替身多生在湖泊水库等死水之地,可这赣江水脉,源自长江活水,活龙势旺,即便有横死江中之人,怨气也很难在其中真正聚集起来,而且……这村子如此多的人同时出事……”
说到这里,叶青不知想到什么,秀气中夹着几分英气的脸上,涌现了一抹担忧。
刘老头嘿的一笑,背着手,话语意味不明:“所以,老头子我才不敢轻易有动作啊!这样的水脉,无事则已,一旦生变故,便往往是大诡异,邪乎的让人心窝子里发寒!像那黄河,邪乎事儿还少吗,活水养人,同样也吃人……”
一旁的宋城忽然惊惧的打断了刘老头的话:“刘师,起雾了……江上起雾了……”
的确起雾了,却只有江面起了雾,水汽一样的白雾在慢慢弥漫。
那雾越来越浓,肉眼可见的速度吞噬掉雨中江面上本就不多的可见度,入眼,只剩白茫茫一片……
王干部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他自始至终都不敢相信这一幕,可那雾,却真真的出现了,甚至浓厚的在往岸边涌,几乎要吞噬了张家老二的身影……
刘老头脸色猛的变了,伸出手指头,掐了一个那公社干部从未见过的手印出来,怪异又复杂。
“青天白日,尔等就要出来作祟?还不滚回去!”
刘老头暴喝,手印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刘老头指落的一瞬间,王干部总觉得刘老头那副枯瘦的身板中,仿佛蕴含了莫大的威势,说不清,道不明!
之后王社干部只看见张家老二身侧的空气仿佛起了一道若隐若无的透明涟漪,就像火焰上空跳动的空气一样,接着,便是短暂的头昏目眩。
多年后,这个公社干部晚年回忆这件事时,对于那突如其来的头昏目眩感,只说,常人的魂魄,有点受不了那镇魂的咒……
白茫茫的雾气来的快,退的也快,完全褪去的时候,张家老二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江边,手臂上,脚上,缠满了已经断开的水草。
王干部上前在张家老二鼻间探了探,还有口气儿,背起张家老二的时候,一团湿乎乎的东西正砸在他脚后跟,王干部看的很清楚,那分明是之前张写了张家老二生辰八字的黄纸……
那一刻,王干部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再看面前那几个底细不明的老头时,眼中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敬畏……
回去的路上,刘老头似乎心事重重。
一直到了张家老二家里,公社干部把张家老二放到了床上。
原本挺壮实的汉子,这时憔悴的已经不像个人样。
刘老头让老妇人冲了碗红糖水,便从那油布包里摸出了一个棕黄色的半透明药瓶子,拧了盖儿,从里面倒了粒青绿色药片子出来,一点一点掰碎了放进碗里,药味儿很怪,却不难闻,让人神清气爽。
最后灌进了张家老二嘴里。
刘老头说,这是什么一个劳什子医字脉老不死的配的养魂方子,金贵的很。
之后,刘老头那几个人并没有在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