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儿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浑身泛着一股子不正常的青灰,解开了衣裳,背上只有一个乌青乌青的手印,触目惊心,看的人心里发毛。
那根本不像是人的掌印。
有人说,铁蛋儿是被山魈推下了山。
那晚回来之后,村里的大人就神色诡谲的一再警告自家的孩子,不许再去山上玩!
而铁蛋儿爹娘却连夜用平板车拉着铁蛋儿去了县城里的医院。
袁屿一个人坐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看着漫天繁星,心里有些疑惑,为何上山的时候,不曾发现山路下的那灰蒙蒙的死气?
这些死气,就像是后来平白出现的一样,山魈?袁屿是不信的,他只是觉得古怪,可哪里古怪,他说不上来!
第二日果然没什么人进山了,铁蛋儿娘在县城医院里守了一天。
而临后半晌的时候,顺着江边的路上,村子里开进来了一辆黑色桑塔纳。
人都在地里干活,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只以为是路过。
而那辆桑塔纳,走走停停最后停在了袁屿家破旧的门外。
大概是头一次坐这四个轮子的东西,铁蛋儿爹勾着脑袋,荣幸的一脸红光,见到了地方,才恋恋不舍的准备下车,却不知道怎么开车门,坐在里面抓耳挠腮的扣弄了半晌,最后惹来一声不耐的轻笑。
铁蛋儿爹很狗腿的把一个面带黄须的半老男人请进院子里的时候,袁屿正在一笔一画的写着字。
袁屿写的很用心,连自家院子里站了两个人也似乎没有发觉。
铁蛋儿爹谄媚的指着袁屿要说什么,却被黄须男子摆手打断。
看着青石板上蘸了水的笔走龙蛇,黄须男子脸上原本的不耐闪过一抹惊异。
这些字铁蛋儿爹是看不懂的,他只是发现身旁自己好不容易请回来的蒋师父,脸色正变的越来越凝重。
“后生,你这一手字,是谁指点教给你的?”
黄须男子终于还是说话了,语气放的很缓,眼睛却死死的盯着袁屿手中的笔,活了这么年,他自问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笔,应该是个老物件。
袁屿抬起头,平静的眸子中微微有些意外,看见铁蛋儿爹的时候,眉头微微皱了皱。
“小子,这是蒋通蒋师父,人家蒋师父可是咱江西龙虎山的外门俗世弟子,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派,你说人家看的坟有问题?嘿!”
铁蛋儿爹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袁屿,努力的想从袁屿的脸上看出一点儿胆怯或者惶恐出来。
可袁屿只是点了点头:“哦!”
只有一个哦字,这让铁蛋儿爹很失望,也有些不甘心。
袁屿却是不管的,他只是慢慢的收起了笔,很认真的盯着铁蛋儿爹:“若坟没问题,对你们家自然没有坏处,更没有什么损失,若真有问题,提早发现了,对你们家难道不也是有能防患于未然的好处吗?可是既然如此,叔,你为何对我不曾有过一丝谢意,甚至还特意到此处来刁难我一个孩子?”
一席话,听的一旁的蒋通眼中一亮,再也隐藏不了心中的诧异。
而铁蛋儿爹脸上却更难看了,面红耳赤:“你诬人祖坟……”
袁屿轻轻的把笔重新装进木头盒子里,面上有些冷,指着蒋通问铁蛋儿爹:“他为你家看坟,便是挑风水,你还要倒给他钱,我说出来,便成了冲撞你家祖坟?反过来要记恨于我?”
说到最后袁屿发出一声冷笑:“既然如此,你只当是我不懂事,胡说好了!不要跟我一个十岁孩子计较!那破家绝后的坟,你们家就继续供着吧!早晚会把自己全家性命也供进去的!”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不管是铁蛋儿爹,还是蒋通,脸色都变了。
对于铁蛋儿爹来说,袁屿的话即让他愤怒,又让他心里止不住的恐惧,因为自己儿子身上那触目惊心的掌印,让他做不到完全无视袁屿的话。
而对于蒋通来说,袁屿的这番话,则是彻底的让他心里沉了下来,因为风水是他看的,坟也是他点的,袁屿的话,几乎等于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吃这碗饭的人,一旦出错一次,手里的饭碗也就等于砸了一半儿。
所以蒋通揪着颚下黄须,目光阴沉的看着袁屿:“后生,分金寻龙点穴阴阳宅的本事,我蒋通虽然学的并不算太精,可也断断不会出现这样害人主家的事!小小年纪,可知祸从口出这四个字?”
袁屿沉默了半晌:“你去看了吗?”
蒋通有些愕然:“我当初记得清清楚楚……”
“当初是当初!你连看也不看,就来这里咄咄逼人,难不成看我无父无母,你们龙虎山的道长们,也要来欺负一下我吗?”
袁屿有些委屈,红着眼,胸口起伏。
蒋通神色微愣,面上闪过一抹尴尬,自知如此逼迫一个孩子确实有失风范:“小兄既然懂些门道,不如我们一同再去看一看?”
袁屿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车过不了江,要去江对岸山上的话,只能绕很长很长一段路才有桥,所以,三个人依旧步行而去。
刚到了那片山,袁屿的脸就变了,小脸煞白。
蒋通和铁蛋儿爹看着咬着嘴唇出冷汗的袁屿,满脸的不解。
袁屿看着蒋通,指着山坡下的凹处问:“你看不见?”
蒋通一头雾水:“看什么?”
袁屿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山凹下的那青灰雾气,只隔了一天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