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就是在江里淹死了,那也得留具尸体吧?
所以,到了第二天白天,公社里的王干部就组织了几十号汉子,十几条船,在江上轮着捞,可连着捞了两天,就不再捞了,不敢再捞了。
先是张家老二病了,病的很突然,脸色蜡黄,水米不进,额头烫的厉害,整日整夜的说胡话,嘴里嚷嚷着:“冷……水里冷……”
仅这件事儿倒还不算什么,人嘛,受了惊,生个病,不管怎么,总还算合理儿。
只要能找出道理来解释,人就不会那么恐惧。
可偏偏就有了解释不了的事儿。
那些下江找人的汉子都是三十出头的壮劳力,头天上午还算正常,到了下午,就有人哆嗦着嘴皮子撑着船上了岸。
岸上的人问起来怎么个回事儿,那汉子唾了口唾沫,搓着胳膊上一层层的鸡皮疙瘩说:“冷……冻的人心里发毛……”
岸上的人纳闷的看了看天上还挂着的太阳,虽然没了中午的热劲儿,可却无论如何是谈不上冷的,所以冲那汉子笑骂道:“莫不是晚上折腾空了身子……”
汉子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侮辱一样,气愤的拍着胸脯发毒誓。
闹了没几句,岸上的人,开始变了脸色,因为都回来了,江面上的船一个一个的都靠了岸,问起来,同样的回答,都说,冷!冷的邪乎!
祖祖辈辈活在江边吃饭的人,头一次碰见这样的事儿!
再想起张家老二生病的事情,终于有人觉得不对劲儿了……
当晚,那些捞尸的汉子回家的时候,家里有养狗的,还没进门,那些寻常见了主人摇着尾巴迎上来的狼狗,那晚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后腿直立,龇牙咧嘴的冲着回家的汉子身后疯了一样的狂吠不止,怎么拉都拉不住。
胆子小的黄狗,夹着尾巴躲的角落里,嗷呜呜的哭一样,叫的人瘆得慌。
尽管如此,那王干部还是发了话,捞!继续捞!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给张家人有个交代不是!
都是一个村子,和张家人又是街坊邻居的,谁家出了事儿不是相互照应着过来的,所以,这群汉子也不好说什么。
可再次下江里的时候,一群大老爷们却连一上午都没撑下来。
都是打小在江边长大的,往日给条船哪个不能在水上呆一天?
所以,王干部气的跳脚,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讪讪的说,晚上没睡好,身子乏的厉害!
一个人没睡好,还说的过去,可是都没睡好,糊弄谁啊?
有人嗫嚅着嘴唇,神色犹豫,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嘟囔说:“那……那什么……你们都知道,我家里,床边大红柜子上面嵌了有老大一面镜子的!昨天晚上,脑子里迷迷糊糊,总觉得睡不暖和,半夜就醒了……”
说到此处,这汉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不好的事,脸上闪过一抹浓的化不开的恐惧:“我就看见……对着床的那镜子里边儿,我自个儿正咧着嘴冲我笑呢……”
王干部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气的冲上来噼里啪啦的照汉子头上抽了两巴掌,可是抽着抽着,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微微发抖:“你……你没笑?”
汉子哭丧着脸:“娘希匹,你大半夜醒了照镜子傻乐?你是没见,那镜子里的脸,白的就不像个人……”
汉子的话说完,一群人都沉默,不吱声,只是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不寻常的意味。
王干部的脸上难看的能拧出水来,半天,才说:“先不捞了!等两天再说,要真是死在水里了,泡两天就浮上来了,到时候再讲……”
有了定夺,一群汉子便谁也不愿意留在这儿了,逃一样的往家里奔。
可是,到了村里,便又生了变故。
江下游的邻村来了人,说要借几只船。
问清了缘由,才知道,邻村有几个想荤腥儿想疯了的,想趁着夜色捞些水货去烤了吃,结果不知怎的,连人带船到现在也没回来,也不见个踪影……
这几档子事闹出来之后,夜里变再也没人敢出来了,每逢晚上,除了巷中狗吠,一个人影儿也不见,诡异的厉害!
两个村的村干部扎堆儿商量了几天,最后,只得上报给了上面,乡里到县里,县里到市里……具体最后到了上面哪一层,没人知道。
后来,江里也并没有浮尸出现,反倒是,那些下过水的汉子,一个接一个的病倒了,症状同张家老二一样。
大概是过了半个月的功夫,上面终于有了动静,专门派了人来调查!
很奇怪,来的不是派出所的人,也不是穿军装的。
满打满算总共就五个人,三个上了年纪的,剩下两个挺年轻的一男一女,看样子顶多二十多岁。
很多年后,据经历过此事的人回忆说,来的那几个人具体长什么模样已经不怎么记得了,就记得有两个老头爱吵吵,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吵吵了一路。
一个姓刘,叫刘元青,邋里邋遢的,腰间捌了个烟杆子,人挺瘦,脾气却好像大的很,鳖孙儿王八蛋这样的话张口就来。
另外一个老头姓杜,穿的倒是挺整洁,一丝不苟的中山装,戴了个金丝眼镜儿,胸前口袋还夹了只钢笔,人模人样,可是一开口,比那姓刘的老头儿也好不了哪去!
还有一个是个和尚,正儿八经的和尚,老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