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亨利的消失同一时刻,门被砰地撞开,一身阴郁的费尔德冷着脸大步踏入。他看都没看那头孤零零只剩一个窗框的窗户,粗暴地一手扯下雪白的纱帘,显露出已经坐在床边的伊迪。
两个人静静对视了许久,费尔德冷声道:“伸手。”
最年长的哥哥拥有着超出伊迪太多的强大的力量。林菀只觉得浑身都是沉重的压迫感,若说之前和亨利对峙时她还能伸出爪子挠几下,那么现在,她根本无心反抗。
她沉默而顺从地伸出了左手,费尔德却不耐道:“不是这只。”说着,拽过她的右手,放到眼前眯眼细看。伊迪不得不前倾身体,同时明白过来他在看着手上的瘀伤,于是道:“不过是被抓了一下而已。”
这点小伤,对于吸血鬼强大的身体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正要抽出手,却被他看了一眼,淡淡的眼神止住了她的动作。他低下了头,冰冷的薄唇轻轻擦过她的手腕,奇异的电流窜过,手上的异样已全部被抹去。
他的唇离开了她,大拇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一语不发。今夜的费尔德沉默得异常,明明能感觉到他心里似潜伏着火山般暴烈的情绪,外表却如冰一般的坚硬平静。
伊迪抬眸望着他,潜藏在黑暗中的他面容英俊,嘴唇微抿,看不清表情。
林菀久久地沉默。
她能感觉到他抓着她的手的力度,每一根手指都不一样,而某种强烈的渴盼也在他冰冷的摩挲中传递给她。
原来……如此。
她忽然明白了刚刚他的唇抹去她的瘀痕时,触碰到的冰凉的东西是什么。
“费尔德。”她轻声唤道。
“嗯?”从胸腔处传来一声低沉的回应,费尔德显得漫不经心。
伊迪静静道:“你的祭品呢?”
“怎么,渴了?”费尔德抬起了头,眸色深沉,挑唇冷笑,“亨利来了一趟,你就想通了?”
“不是,”伊迪摇头,“你白日一回老宅就去休息,刚刚亨利来的时候你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他……只是从墓地回到老宅,用不了多少体力吧?不过百年不见,你总不会虚弱至此吧?”
费尔德面无表情,然而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现在,林菀已经知道了那力度代表着怎样的忍耐。
她叹息了一声,手指掠过他冰凉的发丝,低声道:“你昨夜不该吸食我的血的。”
费尔德身为吸血鬼世界中的王者,自然有数之不尽的祭品供应。很难说那些人类究竟是被迫的多一些,还是主动渴求的多一些,毕竟永生、青春、能量、美貌,这是许多人毕生的渴求,而能得到美丽又强大的纯血之君的垂青,又是怎样焦灼人心的魅惑,就算只是昙花一现,那都是足够令人沉醉的献祭。
心甘情愿。
但费尔德昨夜为了唤醒陷入沉眠中的伊迪,本就筋疲力尽,表面的若无其事只不过是他的傲慢与自尊在强撑着罢了;雪上加霜的是,他饮下了从刀锋处流出的伊迪的血。
极致的纯净、极致的鲜美、极致的强大、极致的甘甜……有谁能抵御一个新生纯血种的血的芳香?只是一丝血液就能让所有吸血鬼臣服战栗,挑起全部人类的渴望与贪欲,而纯血之君又怎会例外?
费尔德直到夜间依旧虚弱,不是因为没有祭品,而是他无法接受献祭。
味觉上尚还残留着顶级的触感,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都在狂喜、都在渴求更多,让现在的费尔德再去品尝那些渣滓,已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要么再次得到同等级的鲜血供应,要么等待这冲刷血液令人发狂的骚动停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林菀在经历了昨夜的冲击后,已经知晓了鲜血的吸引力有多强烈。到现在,费尔德血液的香气似乎都还萦绕在鼻尖不肯离去,那用来应急的血袋只能解燃眉之渴。
在那样灼烧着喉咙般强烈的干渴中苦苦挣扎,根本是一种残忍的酷刑。
他能忍到现在,已经定力好得让林菀忍不住想要为他鼓掌了,然而这样的忍耐也已到达了极限。他锋锐的獠牙在她挑明的瞬间不受克制地探出,握紧手腕的手越来越用力。
寂静的月夜里,暗影流转,一双平时是深色的眼睛赤红得似随时都要滴出血来一般,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伊迪。”
终于,费尔德低沉冰冷的声音在屋内寂然响起,这似乎是这位高傲的纯血之君愿意做出的最大程度的示弱。
然而伊迪冷静而坚定地摇首了。
此刻费尔德如坠冰窟,明明血液为近在咫尺的绝顶美味而沸腾,他却觉得血管里流淌的都是尖锐的冰渣。呵地笑了一声,他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慢慢松开了伊迪的手,站起了身。高大的身躯遮挡住身后的月光,伊迪身上笼罩着一片由他制造出来的阴影,愈发衬得她单薄纤瘦,像是一个没有厚度的纸片人。
整间房屋都在微微颤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摇晃,有灰尘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插着一支玫瑰的白瓷雕花花**承受不住威压,哗啦碎裂。冰水顺着床柜争先恐后地流下,花瓣来不及落地就化为粉末。裂纹如同受到了威胁一般,你追我赶地爬满了墙壁,脆弱的部位发出一声沉重而令人牙酸的呻吟。
伊迪的脸色更加苍白,暗暗纠紧了裙摆,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难以呼吸。
“我还非你不可了!”费尔德眼珠血红,冰冷而愤怒得嗤笑,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