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该知道问题的关键不在我身上。”
木屋内,烛火暗烧,静静燃出暗红色的光芒。窗外沙沙轻响,蜡忽如一滴泪珠滑落,无声地烂在烛台上。
谢瑾的声音如竹笛上的露水,清润透彻,而在那温和动人的音质下,隐藏着的却是奇特的音质,竹般坚韧、露般清冷,仿佛叫人一窥其本质。
“若他愿意和路先生、苏先生合作,早就不是现在南北双方对峙的形式了。你能拉住他不与宗先生联手,难道还能逼着他去和他们合作不成?”
他顿了顿,看到无意识地转着发尾的小女孩,觉得她的小动作有一些可爱,不由嘴角微弯,慢慢道:“秦先生有大智慧,术士要是保持一盘散沙的状态,陛下还能放着不管,可术士竟然敢这样聚在一起,背后又有王谢两党支持,文武纠缠是大忌,陛下怎么可能容忍此事发生呢?秦先生真的站到了路先生那方,不是在帮术士争取自由,是在谋术士们的命。”
他话未说尽,意思却已到了。
既然如此,秦先生怎么可能会帮助南方?他最后的最后,一定会站到宗星宇、站到官府的那一方。
谢瑾看得清楚,林菀在术士这边,能够调动的只有秦昭然,锦州府看似在她手下,可那不过是秦昭然纵容下的权利,他想收回去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当秦昭然也倒向他这边时,林菀能从哪里拿到任务的权重?谢瑾甚至根本不用动用他自己的安排,只需凭借柳仲言在术士这边埋下的权重,就足够赢了。
三个人对付一个人,其优势根本不只是一加一大于二那么简单,她从一开始就为了自保让子太多,甚至变成这么一个小女孩来设置障眼法,终于积累出庞大的劣势。
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谢瑾好奇的是,她究竟想了什么办法来扭转近乎板上钉钉的局面呢?
林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笑,巴掌大的脸上梨涡一现,灯光照得她肌肤光滑如油画般漂亮,惊鸿一现的笑容让谢瑾微微一怔。
“她今夜想与你谈的并非是这里的事情。”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道,“她托我问你,若她加入了你们,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这大大出乎谢瑾的意料之外。
她莫非是说她已经提前认输了吗?确实,按照这个情形下去,她必输无疑,只是不做挣扎就服输,似乎不太像她……
他边揣度着她的意思,一边毫不犹豫地答道:“自然是摆脱任务系统的控制,让所有人都不会莫名其妙地死在虚拟世界里了。”
谁知林碗却摇头,锋锐地道:“她问的是’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想的……”谢瑾沉吟,“和大家一起活下来,保护好阿姝,然后……”他本以为这是很好回答的事情,说到此处却有些迷茫了。
到此为止,他只是在做郑南留下来的事情。
可是,然后呢?
“她调查过你们的出身。郑家没什么钱,郑南去世后并未给郑姝留下足够多的财富,若非有你在的话,她根本不可能在景恒上得起学。你或许是出于好奇心成为了穿梭者,但你的家里一定有自己的规划。”林碗的声音安静,问得却极尖锐,“经历了这一切以后,你还能回到你原来的轨道上么?”
谢瑾挑起眉,反问道:“你是在承认你是林菀么?”
“我只是锦州府佑安村的林碗,至于你说的是谁,我不清楚。”她平静地答道。
谢瑾摇头一笑,说道:“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和一个不相干地人讨论这种问题?”
林菀凝视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什么?”
“你不清楚要做什么。”她淡淡道。
谢瑾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出鞘的长剑,寒光凛凛叫人害怕。
可她却并未动摇,似平静的湖水不知深浅。
半晌,他率先放弃了,叹了一口气,浑身气息柔和了下来,气氛不再剑拔弩张。他的笑容多了点苦涩,却又有一丝莫名地喜悦,低声道:“伤脑筋啊……”
林菀歪了歪头。
在这种时候,她忍不住想,他真的是一个出身良好的家庭里的少年。哪怕精明冷静,又历经生死,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可在最关键的地方,他总是保留着温柔的地方。
若非如此,又怎会一直照顾着郑姝,又怎会管她是否要杀占据了叶蓁身体的地鼠?
哪怕是现在,面对他不擅长对付的自己,他依旧退了一步。
什么样的家庭环境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心态呢?
她心情有点微妙。
这种心情并不多见,她不太适应,在脑海中搜寻了一段时间,才找出了那个词。
她……在嫉妒?
林菀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个时候,门忽然被砰地一声打开,谢瑾的侍卫急忙走到了他身边。
谢瑾敛容,收起情绪,露出平常的表情,在侍卫开口说话之前先看了林碗一眼。
待听完,他表情未变,只是轻声吩咐了几句。
林菀听不清楚,但能感觉到他声音很平静。
她眼神微动,是他太冷静了,还是早有准备……?
侍卫退了下去,关门引起的风带动了烛火跳跃,外边清冷的月光一闪即逝,能听到隐隐的躁动声。谢瑾目光对准了她,只是这一眼有点冷,再没有了刚刚的柔软。
“我说你为何会找我说这些不相干的呢。”谢瑾嘴角微勾,轻声道,“原来是这样。”
林菀侧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