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来也简单,一为和儒家不同的内涵。正因为以仗义行侠为己任、以知行合一为信念,所以才能得民心。这是一代代的术士传承沿袭下来的声誉,若明知有非术士不能除的妖魔鬼怪而不行动,反而坐等官府命令的话,岂非将无数先贤们为我们开拓的大好前景拱手让人?”沈溯侃侃而谈,面对秦昭然也毫不畏惧,话语掷地有声。
“若连秦先生这等大才都是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的话,恐怕再往后二十年不,是十年,术士就会成为官府的鹰犬,再无往日并肩的辉煌可言。”他双眼炯炯有神,含笑一字一句,“待到那时是谁之过?”
秦昭然听得微微闭目,顿了一会儿,冷冷道:“好大一顶帽子。”
“可是术士正在屈服于官府也是事实。”沈溯轻叹一声,无奈地苦笑道,“接受官职分配、官府薪水、承担武职……朝廷给一点点甜枣,就能让术士趋之若鹜。若再不振作内涵,贯彻术士精神的话,没落只是早晚的事情。”
南青一个劲的摇头,这可真是少年无知,待在学府里就敢指点天下了。
秦昭然不予置评,只是道:“第二呢?”
“二是我等术士的学府啊。”沈溯笑道,“正因为以学府为名,在各地分散而未联结,所以陛下才不会以我等为戒。”他张开双手,说道,“我们虽分散,却以义联结,这是无形的,又是庞大的力量,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南青怔住,这样的见识……
屋里沉默了一会儿,紫耀辉有些紧张地看着他们,淡漠着一张脸的秦昭然忽然发出一声轻笑:“官府的归官府,术士的归术士么……”
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柳仲言唇角一翘,稳了。
果然,秦昭然看着他们,神色柔和了一些,说道:“想要剿灭那南方的巨兽,绝不是我一人或者你们这群小家伙能做到的,如此兴师动众,需要的不只是三寸不烂之舌和仗义行侠之心,还有庞大的资金。你们既然过来了,想必也带着足以说服我的方案吧?”
少年们一下子兴奋起来,紫耀辉高兴地笑道:“是的,先生,我们已决定用悬赏的方式,资金以冠名的方式向巨富之家和朝廷募集,只是必须向术士大家们征得同意才有可能获得资金支持,我等是为秦先生而来,而我们的同窗们也各自前往其他天下闻名的先生们那里求得首肯……”
南青不由睁大了眼睛,说道:“那岂不是要牵扯到全国的术士学府了!”
“若是顺利的话,确实会如此呢。”沈溯笑着说道。
南青整个人都惊住了。这、这、这实在是……
“这是你们想出来的?”他不由问道。
“算是吧,是仲言先提议的,学生们一开始也觉得是异想天开,只是在讨论后,竟然渐渐觉得可行……”沈溯好笑地道。
明明只是柳仲言式的异想天开,谁知在每一次的讨论之中想法竟然渐渐汇总起来,到最后学府上下都不舍得丢弃渐趋完善的计划,甚至一群优等生跑去找山长拿出计划请求支持这真是想也想不到的壮举。
柳仲言这个在京城学府之中只能算是中下天赋的普通少年也因此获得了学府上下的关注和威望,不知不觉间,作为行动的策划人之一,在身边聚集了很多人。
沈溯在旁见证了这个少年是如何通过与术士天赋截然不同的方式,在人才济济的学府之中迅速地脱颖而出的,自然不会像许多人一样以为他是个只有开朗的天性与绝佳的运气的少年。
把人聚在身边是运气,让人愿意持续和他来往那就是技巧了。
南青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少年人啊……”他摇摇头,又是佩服又是好笑。想到竟然是这样一群不及弱冠的少年们提出并执行这样庞大的计划,他心里又有些羡慕。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昭然目光投向远处,一声轻叹溢出:“就算如此,恐怕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并不像是在说需要筹划的时间长短的问题。
柳仲言眼睛闪了闪,低声道:“这个夏天似乎很难过。”
秦昭然闻言看向他,淡入古井的眼中划过一丝忧虑。
他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是轻声道:“是啊……”
难熬得很。
只恨他们到底只是术士,能做到的有限。
想到那个寡言的孩子,他神色放柔了一些,能做到的虽然不多,不过如果真的能在天灾之前为锦州府的人民多做一些事情的话,此乃万幸。
***
回到了术士学府,林碗跟着黄韶一起去了修炼场。说是修炼场,其实除了在正式的一片室内场所以外,天气好的时候,大家都是在沿着山中溪流的树荫下和友朋一起静修。
她们两个人艰难地爬过一截台阶,枝叶茂密,绿荫遮日,碎碎的浓阴带来一阵凉意。
“往这边走。”这一阶石阶有两姐高,黄韶使劲拉了一把林碗才让她爬上去。
虽然都是同龄,不过或许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林碗显得格外瘦小,只是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汗涔涔的了,眼睛也比平常多了一点光。
“还没到吗……”林碗喘着气,跪坐在石阶上问道。
无论是现实中的林菀还是书中的林碗,都不是擅长运动的人。
黄韶也有些累了,规矩地敛着裙底坐在旁边,拿袖子擦了擦汗,小脸白里透红,笑眯眯地说道:“就要到啦,再坚持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