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睫毛都打湿了,蝴蝶的翅膀沾了水便飞不起来,湿漉漉的,上下睫毛像是黏在了一起。
每眨一次眼睛,泪水就会从眼眶里涌出来,决了堤的大坝似的。
他高估她了。
她并没有以前的记忆,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亲人去世这件事。
“昨晚说好了不哭的,怎么又哭了?”宫邪手指从她脸上抚过,擦掉泪珠儿,“宫小白,做人要讲信用。”
宫小白抽抽搭搭,不停地耸动着鼻子,“我就、就是难过,忍不住。”
“……咳咳。”
病床上传来沧桑的嗓音,仿佛嗓子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两人同时看向病床上的老爷子。
他睁开了眼睛,平放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
宫小白连忙站起来,握住了他的手,老人的手只剩下嶙峋的骨头,感受不到皮肉的存在。
宫小白刚止住泪水又要涌出来,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可以在宫邪面前放肆的哭,不能在爷爷面前露出丝毫悲伤的神情,她要让爷爷相信,自己的身体很健康,修养一段时间就能回家了。
“爷爷,我是……”她努力笑起来,说话的时候喉咙口还是控制不住哽了一下,“我是小白,你能看到我吗?”
老爷子转动眼珠,看看她,又看看旁边的宫邪。
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然而发不出声音,只能通过眨眼来告诉宫小白,他听到了她的话。
身体不能动弹,他连一个最基本的动作都做不了,眨了眨眼,已经有些疲惫。
宫小白想跟他多说些话,又怕吵到他,病人都是需要静养的。
宫邪叫来了司羽。
他做了个详细的检查,说,“清醒过两次,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毕竟在心脏上动刀,是大手术,暂时还不能说话,过两天吧。”
手机震动起来,宫邪捂着口袋,“你先帮忙看着,我过会儿就来。”
他担心宫小白一个人在病房里弄不好。
司羽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你忙吧,有我在这里。”
宫邪走到走廊尽头,安全楼梯间,接通了电话。
秦沣打过来的,询问情况,“老爷子没事吧?昨天没联系上你们。”
宫邪靠着墙壁,两腿交叠,“手术成功了,也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情况不太乐观,我短时间内回不了特训营,军营里的大事你和闫左商量着来,实在拿不定注意可以联系我。”
秦沣抓住了重点,“短时间,是多久?”
大概,两年吧。
老爷子的身体变成这样,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能掉以轻心,配合各种治疗是必须的,再加上公司的事,家族的事,爸一个人忙不过来。
宫邪没说话,秦沣这个时候大脑聪明了一回,没有追问,“……我明白了。”
等同于,爷现在挂职,不回军营,如果军营有情况,或者有高难度的特殊任务,他还是会执行。
宫邪:“以后再联系。”
他掐断了电话,迟迟没有回到病房,站在楼梯间里思考。
他不回军营,宫小白肯定不愿意再回去。
他想到,自己很自私。
决定去军营的时候,没跟她商量就毅然决然地带走她。眼下,他要留在帝京,而她已经在军中有一席之地,他再一次把她捆在了身边。
他说过,给她最大的自由和空间,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实他一直在左右她未来的路。
宫邪回到了病房。
老爷子保持清醒的时间不长,已经再次昏睡过去。
见他回来,司羽离开了病房。
宫小白突然说,“我不想回军营了。”
宫邪一愣,“为什么?”他的打算还没告诉她啊。
宫小白抿唇,没解释。
凤皇说,如果两个领域不冲突,她可以同时开启第四重和第五重,只是那样她会很辛苦很累。
她的辛苦和累与救爷爷的命相比,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