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处变不惊的父亲,竟然已经年近花甲,他好像老了很多。
那天以后,他也不断的问自己,究竟做到何等地步他才愿意罢手,要他偿命,真的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他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回家之后,刚一进门他就把苏颜抱住,扣住她的脑袋,不容她闪躲。“老婆,是我不对,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苏颜别过头去不看他,也不回答。
他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唇,苏颜在他怀里微微挣扎着,唇齿之间传来他的声音,一声一声的对不起。
那些委屈化作泪水划过她的脸颊,他温柔的吻干她脸上的泪珠。“原谅我好不好?”
苏颜狠狠的锤他的胸口,依旧没有回答。季远握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掌心,“乖,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能不能先记账,一天揍几拳好不好?我怕你手疼,还有,要是累坏了我老婆,我会心疼的。”
怀中的人破涕为笑,又是一拳揍在他的胸口才解了气。
“乖,那不生气了好不好?”季远再次询问道,想听她的回答。
苏颜哼哼,摆出傲娇的脸来,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季远喜上心头,揽住她的腰,让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压低了声音低头耳语:“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就一直吻你,吻到你不生气为止。”
又是绵长的一吻,苏颜软软的倚在他的怀中。轻轻的开口道:“好了,我不生气了。”
阿远抬起她的下巴:“要是你生我的气,打我骂我都行,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你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我又不想和你吵架,而且人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经过大脑,说完了才知道有多么伤人,我不习惯这样。”
“那你就揍我好了,这不是你的强项吗?”
“去你的!”每次都把她塑造成暴力狂的形象。
入夜以后,阿远心满意足的抱着她窝在床上,把玩着她柔软的小手。
忽然想起了些什么,轻轻的开口道:“我想和你说说我妈的事,你愿意听吗?”
苏颜惊喜的望着他,乖乖的点了点头。她愿意,她当然愿意,有关他的一切,她都想要知道。只要他讲,她就愿意一直听下去。
阿远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又是欢喜又有点心疼,吻过她的眉梢,说起了从前的事。
“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虽然没有现在好,可是他很疼我妈。
我妈很喜欢一家叫凤来西点的小酥饼,几乎每周都要吃上一两次。
之后那家店搬迁了,他就四处托人打听,找了大半个海川市才又找到了。搬得地方离我们家更远了,他每个礼拜都会独自开很久的车,帮我妈把小酥饼给买回来。
他也曾是个好父亲,无论工作再忙,周末的时候都会抽时间陪我。
记得有一次,他答应了我要带我去游泳。可那天他正好要去香港见个客户,他忙完了工作便定了最快的航班赶回来。
我妈当时还说他太惯着我,这样来回的奔波怕他身体吃不消。可是他却说,他不想失信于自己的儿子,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承诺,他也要说到做到。
后来,家里的生意越做越大。我妈为了照顾我们,回归家庭,在事业的巅峰渐渐退居幕后了。
他们开始有了矛盾,无休无止的争吵。印象中总是看到我妈偷偷地掉眼泪,而他留给我的,只剩一个背影。
从前的那个好丈夫,那个慈祥的父亲好像消失了。他的心里,永远只想着他的工作,一心一意创造他的商业帝国。
我妈是个要强的性子,连生病了也不愿意向他示弱,我妈的病他也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她总是望着家门口发呆,其实她是在等,在等她的丈夫回家。
可他总是忙着应酬,而我妈一边忍受着病痛,一边望着手中他和那些莺莺燕燕亲密的照片,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那个时候,我还在念书,陪着我妈的只有阿姨。我曾问过她为什么父亲离婚,可她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然后不停地掉眼泪。
我想,我妈虽然嘴上不说,可她心里应该很爱我父亲。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妈走的那一天,我妈躺在病床上意识渐渐的模糊,嘴里还一直叫着那个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