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喜宁给也先出的计策了。
也先采纳了,胁持朱祁镇一起叫阵。
皇帝在敌军中叫阵,要求臣子和敌军一战,臣子是战还是不战?战必输无疑,不战是违抗诏命。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抗旨不遵,宋诚还想不想活了?
在也先看来,宋诚骑虎难下,只能一战,就他那么单薄的小身板,自己一刀就能把他劈落马下。表兄弟也是兄弟,让大明皇帝尝尝没有手足兄弟的滋味,很不错。
也先得意极了,顾盼之间,哈哈大笑。
朱祁镇面无表情紧抿双唇,后腰的刀随时可能要他的命,他却昂首直立,反倒是袁彬各种担心焦急,恨不能替主受难。
“姓宋的小子,敢不敢和本太师一战?你们明人胆小,你肯定不敢。”也先嚣张之极。
宋诚跨枣红马,在顾淳陪伴下出营,看了对面一眼,该有的礼数不缺,先在马施礼:“臣参见皇。”然后鄙视也先:“瓦剌太师,你羞也不羞,多大的人了,欺负我一个少年,论年龄,你是我的三倍,你好意思以大欺小吗?”
顾淳配合地大笑,道:“你们瓦剌人真不要脸。”
你说我们胆小,我说你们不要脸,一点便宜不让你们占。顾淳得意,笑得越发欢畅,笑声在两军之间回荡。
论年龄!!!双方军士看看一脸络腮胡子,满面沧桑的也先,再看看剑眉星目,青春年少的宋诚,暗暗点头,从外表看,也先的岁数确实是宋诚的三倍没错。
朱祁镇也笑了。他现在的处境再糟糕不过,按理他哭还来不及了,可听到宋诚比也先更嚣张地指责也先时,他还是笑了。他就知道,少年一定有办法救他。
也先气得胡子根根翘起,两军阵前,谁跟你论年龄来着?还有那个谁,你等着,老子一会儿给你好看。
宋诚接着往下说:“本公子熟知十八般武艺,早就想跟你战一场了,主帅不在营中,只好作罢。如今皇下诏,正合吾意。不过,本公子很怀疑你的人品,要确定你输后不会对吾皇不利。这样吧,三天后开打,开打前,本公子再过营探望吾皇,如何?”
哪怕你年龄是我的三倍,我也不怕你,正想把你往死里揍呢,就是担心你打输拿我家皇帝撒气,我得先确保皇帝的安全,你敢不敢让我过营?
两军将士不知宋诚哪来的自信,就他那小身板,恐怕不敌一个回合。可是这话明军爱听,顿时大声鼓噪起来,其中以顾淳叫得最凶:“老头子,敢不敢啊?”
老头子!也先差点没气吐血。他才四十二岁,正当壮年,怎么就成老头子了?
待明军鼓噪声低了些,宋诚道:“你要敢让我过营探望皇,又不趁我在你营中设埋伏,待我回营,我们好好打一场,如何?”
也先这次真的吐血了,说得他好象明知打不过,只能埋伏把宋诚干掉一样。
顾淳叫:“敢不敢啊?要是只会以大欺小,还打什么,滚回草原生孩子吧。哈哈哈。”
明军跟着大叫:“滚回草原生孩子吧。哈哈哈。”
张辅在帐中听外面南腔北调乱七八糟的叫嚣声,笑着摇头,这孩子古灵精怪,是个不会吃亏的主,只是他再次进敌营,能活着出来吗?也先五千骑兵可是一个不剩,全到阎王那儿报到了。
也先是有血性的汉子,被他瞧不起的明军这么叫嚣,怒极反笑。他冷哼:“老子用得着设埋伏?就在两军阵前斩你于马下。”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在两军阵前斩宋诚于马下,也就是说,不会在宋诚进营时下杀手了。
宋诚和他隔空击掌,顾淳却道:“我说老头子,你说话算数吗?你是主帅吧?要是说话不算数,我们可拿你没办法。”
话是没错,宋诚进他营帐,他要真把宋诚砍了,最多信用不好,明军还能拿他怎样?可当面直白地说出来,很难让人接受啊。
也先马刀隔空直指顾淳:“出阵,老子先杀了你。”
顾淳会出去才有鬼了,不仅没出去,反而让跨下战马退后两步,躲在宋诚背后。
宋诚叹气:“太师,你多大人了,怎么这么冲动?”
“哈哈哈。”以顾淳为首的明军阵营各种怪笑。
也先前几天才把二十万明军精锐杀得四散奔逃,没有还手之力,意气风发得不行,这会儿被当众嘲笑,哪里受得了?一夹马腹,就到明军这边拿下顾淳。比起宋诚,他觉得这个嘴没毛的混帐小子更加可恶。
“大哥不可。”关键时刻,二弟伯颜贴木儿喊住他,道:“人无信不立,既然要战,何妨堂堂正正战一场?您贵为太师,何必和一个少年一般见识?”
对这个自小喜欢学习儒学的二弟,也先也很无奈,他成天捧着明人的书本诵读,怎么劝都不听。兄弟三人,已失去一人,难道他还要和仅有的一个弟弟斗气不成?看着伯颜贴木儿诚恳的脸,也先又想起博罗茂洛海,心头酸楚,眼眶也红了。
就依他一次吧。
伯颜帖木儿纵马出列,道:“宋公子,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就由我出面担保,定保宋公子安全回明营,如何?”
这人宋诚见过一次,那天去探监,他和朱祁镇并肩而来,朱祁镇也说过,这人对他颇为礼遇。可是,事关性命,宋诚哪能凭他一句话就答应?
“你是?”他问。
“某乃太师二弟伯颜贴木儿是也。宋公子可信得过某?”
信不信得过,都得去敌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