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爷脸色难看至极:“真真是卖了你们,你们还在替她数钱。她利用你们做她想做的事情,你们招来了杀身之祸,她又跑出来救你充好人,真真是……真真是恨不能掐死她又觉得可惜了。”
“小小年纪,这般可恶,你哪天告诉我她走在路上被人寻仇了老夫都不会觉得奇怪。没准几年前她诳的人到现在才回过神来。”
“还替她撒谎?”王老太爷看着王栩冷笑,见王栩脸色发白才又悠悠道,“好了,你也别难过了。又不是你一个人被玩弄于股掌之中,不是还有崔家的崔璟和谢家的谢殊呢么?你们啊,”王老太爷指了指王栩,道,“一个一个的,往日里何等骄傲,都被一个小女子算计了,真真叫我世族颜面何存?”
王栩跪了下来:“祖父,孙儿错了。”
“你难道还没错?”王老太爷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还替她撒谎,却不知她根本就不需要你撒谎。否则她早不去晚不去我王家的当铺,偏偏赶在这时候去,不是为了提醒老夫又是为了什么?”
王栩不解:“她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告诉老夫这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捣鬼咯!”王老太爷一甩袖子,“哼!诚心看老夫笑话!”
王栩沉默了片刻:“她应当不是想看笑话,而是想向您坦白。”
“你倒是好人。”王老太爷冷哼了一声,“她利用了你,你还在替她说话?”
王栩苦笑:“总是两回事,利用我等是一回事,告诉您又是另外一回事。”
王老太爷道:“你不说老夫也知道,只是真真可恨。她这个人,真真是可恨到恰到好处,让你想掐死她又觉得太浪费了。老夫听说过恃才傲物的,还头一回见到恃才作恶的,嘴里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谁也不知道。真真是滑不溜手!”
又骂了一会儿,王老太爷似是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这件事老夫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王栩低头跪着,半晌之后,却突然出声道:“祖父,她虽利用了我,但她却并未逼我们,说来我们也想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
“你还在替她说话?”王老太爷心气又起。
王栩自嘲的笑了笑:“不是替她说话,是实情啊!”他说着突然朝王老太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祖父,孙儿有一问,不知道该不该问?”
“既然知道不该问拿还问个屁!”王老太爷骂道,“小孩子家家的少问。”
虽是挨了骂,王栩却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苦笑了起来,“但我们不是小孩子了家家了,有些话却是不得不问。”
王老太爷转身,冷哼了一声。
王栩看着王老太爷的背影,开口了:“祖父,孙儿陪您听戏十几年了,我记得曾有一段时间,红过一段戏。那段戏是由民间画本改的,很有意思,说的是师徒四个人往西取经的故事,路途中妖魔鬼怪作祟,都要抓那个师父,只因传说那师父的肉吃了能长生不老。祖父,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您会上去咬他一口么?”
王老太爷背对着他:“舍一人而让千万人长生,端看你怎么看了?”
王栩又自顾自的说道:“祖父,您知道我想让你回答的不是这个。”顿了顿,他又道,“我想问的是长生,您想么?”
王老太爷道:“可笑之举,这世上怎可能有这等事?”
王栩道:“若是有一日,有人告诉你这可笑之事并非不可为,只是要做此事,恐怕要做下无数害人之事,您会助他么?”
王老太爷侧了侧身,却并未回头:“七郎,长生这等事是不可能出现的。既是不可能出现,又何来的问题?”
王栩执意地追问:“若是有朝一日可以呢,您会怎么做?”
王老太爷这次连侧身都未曾侧身,只是道:“老夫不回答不可能为之的问题。”说罢便大步走出了戏苑,一拍手,“来人!”
门外侯了许久的人连忙过来:“老太爷。”
王老太爷道:“若是那个姓卫的丫头上门求饶,你什么都不消说,直接把人绑了,送我这里来就成了。”
暗卫奴仆皆一愣,便听王老太爷又道:“哼,真是好生可恶!带坏我孙儿,老夫可不能轻饶了她!”
王栩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祖父远去的背影,苦笑:“祖父还是没有回答我,不过,这个问题本就不好回答。”
长生啊,谁不想?
卫六何止是诳了他们,将他们引入了这一局?她更是将人心深处的谷欠望揪了出来,赤果果(luoluo,原字会被和谐)放到了众人面前,而搅破这一局的人又骤然退开,任局中人随意猜测。深渊本平静无波,即便底下暗潮汹涌,也无人看得到。但她这一次却是生生的往里扔了一粒石子,打破了原本的平静,即便只是匆匆一瞥,却也看到了无数的暗潮。
如果真有那一日,祖父会如何?人若能长生,手上基业又何须放手?一手调教出的后辈自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后辈,说不准反而会成为抢夺基业的对手……越想越是可怕,就连他们这般存世久远世族都不敢继续深想,又何况旁人?
“来人。”王栩出声道。
忙有人走了过来。
王栩问道:“卫天师人呢?”
来人道:“还在朱雀大街的当铺里坐着呢,她说或许有人会来寻她,她会一直等到酉时,若是无人去寻她,她便走了。”
王栩叹了口气,她连这都猜到了,罢了罢了,他道:“我要出门,去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