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顾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山寨里的人严重神化了。
先是孤身一人袭杀这一带最凶悍的一十六名山贼;接着又是一人斗杀六名全副武装跨坐战马的锦衣卫;还有吴堡的经历被周三娘等五个婆子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当评书一般讲出来。在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寻常百姓来说,何顾的身影越发传奇,也越发……杀气凌厉……
雷四海几个人站在屋里面对何顾就已经觉得亚历山大,此时见他忽然拖刀,顿时被吓的心惊肉跳。
何顾拖过刀来指了指刀刃:“刃口崩的太厉害了,这里虽然也有几把长短刀,但总觉得不如这把顺手,能不能想办法给我补补?”
雷四海看看那刀口,已经跟狼牙锯齿似的了,他心里又是一阵突突,这是砍了多少人才把刀口崩成了这样。
到底是专业人士,很快给出了十分专业的答案:“爷,这刀不甚值得修,真要下手去修就免不了一番锤炼打磨,那时这刀少说也要轻上两三斤,您用着也不顺手。”
何顾有些惋惜,这还是他从‘半座山’那捡来的,第一把觉得称心如意的武器,才两天就这么毁了。他转进内屋又拎了两把以前遗留的朴刀出来:“那你看看这两把哪个成色好些。”
雷四海连连摇头:“爷,以您的神勇为什么要用这些劣货。”他一指靠墙放着的锦衣卫铁枪,“这些都是上好的钢枪,比起这几柄朴刀天差地远之别!”
何顾愣了愣:“这枪有这么好?”
雷四海道:“之前收捡的时候我就仔细看过,这枪是官方铁局打造,名为虎贲铁枪。打造技艺极其精湛繁复。
初时是一个两米长,一米宽,重约二百余斤的大琵琶形状铁块作为枪坯,先反复锻打去其杂质,其中枪头和枪柄上段锻打尤其厉害,百余斤不过留存七八。
待枪型初成,再放置于长方形铁釜之内慢火炒熬,遍体火红之后,以沙粒、松木、火矢、豆豉于铁釜内掩埋,釜下慢火不停。如此七天之后,取枪以冷水过之,钢枪始成。”
“这枪的打造工序极其反复,甚至堪比鸟铳钢管之制,据我所知,这钢枪也就于去年以贡礼的名义送进宫里一批,数量不过五百。因为打造过于繁复耗时,而且花费颇为巨大,宫里已经禁止再使用这种制枪方法。”
何顾拎起一柄钢枪,枪柄刷着朱红色的漆层,枪尖上点点寒芒,枪看来确实是好枪,但是有点太沉……
他是个要脸的人,现在又是山寨首席ceo,不好意思直说这枪太沉我使着不方便,而是话锋一转,指向了那些被自己误认为是绣春刀的单刀:“这些又如何?”
雷四海回道:“爷,这些就是寻常雁翎刀的制式,刀也是好刀,毕竟是宫里来的,要比外面的兵器打造更精良些,比这些朴刀强上数倍,但和那虎贲铁枪相比还是差的远了。”
何顾心里苦笑,这枪何止好,还沉呢。看来这个问题还是到此为止吧,他随后把自己的箱弩给拖了出来——该考验考验这两木匠了。
这箱弩的构造以近代人的眼光来看并不复杂,主要是用了绷簧的反作用力,以杠杆原理减轻上弦的压力,并以此提高射击速度。
提供动力的是用七八根断裂的牛筋弓背组合成的直背弓身,两段半截弓身分别固定在弩箱两侧,并且各有四根绷簧拉着固定在弩箱前面,这样当弓身受力后弯之时,绷簧就可以起到一个反作用力。
弓弦则是和斗杀锦衣卫那夜用的绊马索同样材质,只是稍细一些。弩箱内是四排打磨的异常光滑的竹管,前半截是封口的圆管,后半截是敞口的半圆槽。安装弩箭之时,以丝线链接的箭排被拖至圆槽上面旋即下压,利用圆槽两段的锋利刀片切断丝线,弩箭则落入槽中,进入待射击状态。前半截封闭的竹管会对弩箭的射击角度进行一定规整。
击发装置是一根打磨光滑长约一掌的棍状物,每个小棍对应一道弩管,何顾找不到那么多统一的材料,里面竹、木、铁都有。这些光滑长棍被固定在一个扁木上,扁木两端又被固定在弩箱内侧的两道滑轨上。
射击之时,以弓弦簇带动扁木进行弹射,扁木上面固定的小棍对弩管内的弩箭进行撞击,从而产生射击动力。
当第一排射击完毕,把弓弦拉低到下一排的扁木之上,就可以进行第二排的射击了。
因为是撞击弹射,这对弓身和弓弦的承受能力就十分严苛,力气太小弩箭就没有力道,受力过大则就有可能断掉。
何顾为此安装了一个小杠杆,借用杠杆的原理可以轻松的把弓弦和弓身的潜力发挥到极致。但轻松不等于不会断,所以何顾袭杀半座山的那天晚上,弓弦就果然断掉了。
事实上这弩箱受损的程度远远不止弓弦断裂,这种东西越繁琐越容易出问题。那天晚上和‘半座山’一场袭杀下来,弩箭并没有射出去几轮,不但弓弦断了,四条绷簧崩脱了三,还有三四条弩管也被丝线和弩箭堵上了,作为击发装置小棍也断了好几根,有一根扁木还滑脱了轨。
何顾不是打算让这几个木匠仿造一个弩箱出来,而是把这个坏的修好,并且利用现在相对充足的材料把它完善一下。
两木匠围着弩箱转了好几圈,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惊为天人的看向何顾:“爷,您以前是个木匠还是个弩匠呀……”
何顾没办法告诉他们自己是干啥的,总不能说房子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