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袁朗在朝时,虽然品级不高,但是身为詹事府詹事,都是太子近臣,而那时霍江还在任上,袁朗与霍江素未谋面。
霍江回京后平步青云,不久便入阁了,提拔他的是太后,彼时朝政被太后握在手里,袁朗则已经远离朝堂了。
直到袁维云做了庶吉士,在翰林院观政,袁家和霍家才有了交集。
三年前袁维云中了进士想要续弦时,霍思谨就听说过他的名字。
她是从霍沅口中听说的。
霍沅去西府时,西府的区老太太在她面前说起袁家的这位嫡长孙,霍沅回来以后,气得摔碎了一整套的水天一色茶碗。
“那个老不死的,若那姓袁的真有那么好,她为何不留给霍芷和霍蓉?填房,她也好意思说出口,我呸!”
霍思谨听说后就让人到西府去打听,才知道区老太太只是在几个晚辈面前提起袁家和袁维云的事,霍沅刚好也在场而已。
霍思谨冷笑:“我这个姑姑也真是有意思,莫非还想着当王妃吗?别说是正妃,就是侧妃也轮不到她这个老姑娘吧,袁家身家清白,袁维云前途无量,西府老太太真若想要撮合,袁家还不一定看得上她呢。”
或许当年区老太太确有此意,但是霍沅的不悦都写在脸上,区老太太虽然热心,可是耳聪目明,这件事自是没有再提起。
霍思谨万万没有想到,三年前袁维云在霍家连个小水花也没有惊起,可是三年后袁霍两家却正式议亲了。
只是这一次,袁维云还是要娶续弦太太,只是霍家的人不再是当年十八、九岁还没有定亲的霍沅,而换成了二八年华的霍思谨。
去年,霍沅不情不愿地嫁给了顺天府府尹劳世纶的侄儿劳敬珊,劳家是书香门第,也只出过劳世纶这一个进士,劳敬珊只是举人功名,劳世纶给他在保定易县谋了个县丞的差事。劳世纶是孝子,早就接了父母和兄弟搬到京城,霍沅没有跟着劳敬珊去易县任上,美其名曰侍候公婆,可是几乎每天都要回娘家,她的婆婆自是颇有微辞,但是劳家在京城根基尚浅,劳世纶又碍于霍江的面子,便没有说什么,霍沅的婆婆无奈,索性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把心思都花在还没成亲的两个小儿子身上,对霍沅不闻不问,霍沅便有时索性住在槐树胡同,一住就是几日。
如今得知霍家和袁家议亲的事,霍沅笑得花枝乱颤,她原以为自己嫁了个没本事的劳敬珊,已经够倒霉了,可是劳家虽是小门小户,可她嫁过去也是二房长媳,是元配发妻。
霍思谨呢,一个刚过及笄之年的黄花闺女,大家闺秀,却要去给个庶吉士当填房,这还不如她呢。
霍思谨管着槐树胡同的中馈,霍沅在娘家的吃用都是走的冯老夫人的开销,冯老夫人每个月有半斤燕窝、半斤雪蛤,现在到了月中就没有了,霍沅便打发人到库房去领,库房见来的人是冯老夫人屋里的,只好去请示霍思谨,虽然还是让人领走,可是免不了要给些脸色。
一来二去,冯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婆子便时常在外面诉苦,说她们屋里既有大小姐管着,又有四姑太太沾着,日子捉襟见肘。
这话传到霍沅和霍思谨耳中,姑侄二人免不了又是一番短兵相接。
今天霍沅便当着一堆丫鬟婆子的面,讥讽霍思谨是要做填房太太的人。
霍思谨气得半死,告诉库房,但凡是超出额度的东西,就是一块冰一块炭也不能给出去。
霍思谨带着翠缕从槐树胡同出来时,冯老夫人正在屋里拍着大脑哭骂自己命苦,老太爷为何不把她带走,留下她这个苦命人在这家里看人脸色。
霍沅则拿着帕子,站在院子门口,指着霍思谨院子的方向破口大骂,果然是从小养在外面的下做东西,上不了台面,拿着鸡毛就当令箭,快让袁家娶过去吧,袁维云的死鬼原配半夜出来掐死她。
走出槐树胡同,霍思谨站在门口,虽然后宅的骂声传不到这里,可是霍沅撇着嘴角嘲弄的脸还在她眼前晃悠。
填房?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大家闺秀要去给人家当填房?
如果是王孙公子、高门大户倒也罢了,那袁家算什么?除了一个看不到前程的庶吉士,袁家什么也没有。
袁霍两家刚刚议亲,她就已经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这亲事真若是成了,她嫁进袁家,这辈子也别想再抬头了。
霍思谨一边抱怨霍江狠心,一边又抱怨霍炎这个所谓的哥哥对她不闻不问。
翠缕见她神思恍惚,也吓了一跳,慌忙对跟轿婆子道:“不用你跟着了,你回去吧。”
从霍思谨走出府门,跟轿婆子就在偷偷看她,方才听说四姑太太和大小姐吵起来了,看大小姐这副神情,定然是四姑太太占了上风,这会儿听翠缕说不用她跟着了,那婆子忙不迭地跑回府里打听八卦去了。
见跟轿婆子走了,翠缕服侍着霍思谨坐上轿子,对轿夫道:“大小姐要,就宗室营那家。”
轿子在离撷文堂不远的地方落下,翠缕自己小跑着进去,没过一会儿,她便又跑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
“大小姐,公子没在里面,听掌柜的说,公子有些日子没有过来了。”翠缕压低声音说道。
“啊?”思诚去哪里了?为何要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
两行清泪从洁白的面颊上淌落,滴到月白色挑线裙子上。
对面的一座小楼上,拿着千里眼的锦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