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答应了医师,白易便开始更严格的生活。
每天除了修炼外,还要抽出时间学医术。他心思灵敏,学什么都快,下了功夫钻研,便进步飞速。
没过几天,通天塔旁的区域被一股伟力切削填平,不知从何处又调来了一批奴隶,所有人重新投入到修建之中。
晚上,白易依旧借着采药的名义出门,直奔山间。
白易踏着清风而行,月光将周围的草地涂抹成了银色,稀疏的草叶散发出干燥的清香。晚风扑面,鸟语啁啾,轻和夜色在沾满金铁尘土气的囚场里算是唯一的温柔。
沿山而上,快至洞口,耳边传来悠扬的唱调。旷如深谷,清如长风,似天地俱寂,只有那一个声音在空中沉转飘回。
“雨花山月赋云开
歌谣锦上来
晚红催入常人梦
蝴蝶结曲清水白
拂柳而裁
一片烟海
望自醉千年无挂碍
寒川叶蕊香台
祈孤城
南山
独自在”
唱歌的声音清澈如家乡碧透的河水,顺着绵长曲折的河道蜿蜒而下,不徐不疾。
这是一首入情的歌,浸满了忧愁。
白易循着歌声走进洞里。
果然是赵星眠在唱歌,声音不大,刚好在山洞回荡。
她头发挽了一个髻,面容在火光映照下,让人心中温暖荡漾。白易立在原地,久久没有靠近。
歌声戛然而止,赵星眠也看到了白易,清秀的眉头微微皱起:“你今天来晚了。”
“看了会儿夜景,今天的星光不错。”白易说,“你的药,我配的。还有粮食,这几顿少吃点,万一我出不来,你得有准备。”
“怎么?”赵星眠接过药和粮食。
“穆赤野几天工夫就把囚场修复好了,现在所有的秩序都在恢复。有些和你一样想逃走的鬼使、神差,都被抓住然后杀了。”
白易顿了顿:“不过在这里绝对安全。”
安全倒是安全,可真的出得去吗?
赵星眠几天用药有所好转,气力渐足,白易也给她讲讲囚场里的事,让她彻底明白了这里面的局势。
他们两个就算真的能飞,也很难逃出去,周围都是守军,天幕被迷瘴笼罩。还有穆赤野这个破了生死的高手坐镇,抓他们比抓鸟简单。
“带我去看看夜景,总在山洞里,太憋屈了。”赵星眠突然道。
白易想了想,笑道:“好,不过要跟着我,当心些。”
说罢,白易伸出手,又微微往后缩了缩,上次的记忆还让他有些拘谨,生怕又有刀锋般的一腿向他袭来。
可这回赵星眠没有甩动长腿,而伸出了纤细的玉手。
原来她并没拒绝啊。
她的手上没有缠黑布带,白易能感受到温软,也摸到了手心中的茧。这大概是练剑练出来的吧,白易捏了捏,没由来的一阵酸楚。
白易的手结实有力,好像铁钳,但他故意放松了力度,轻轻地拉着赵星眠迎着清风奔跑在山坡上,踏着草地往上处而去。
月光下彻,似银湖漫过坡地,两人拨开两侧的月光,草地浮动,波澜随风。
越往上越发现景色的开阔,直到与坡顶并排,算是到了较高的地方,站在这里,能够看到整个下方坡地和远处的面貌。
除了时而飘过的风,一片静谧安详。
这时候,白易仿佛离开了囚场,到了说书先生口中的海国万里,雪域天山,坐在青州湖畔看云天星光……
“那首曲子是你家乡的吗?”
白易突然发问,从幻想中醒了过来。
“嗯?”赵星眠愣了一下,点点头,“是。在项国巫郡,西边很远的小国。”
她眼睛里闪烁着水波似的光泽,偶尔零落的几缕发丝飘逸在风中,分割了白易视线中的天幕。
“你看什么!”赵星眠注意到了白易的目光,有些怒气地瞪了一眼。
“没什么,没什么。”白易赶紧摇头摆手。
“哼,你这人还是不大老实!”赵星眠冷哼。
白易被她说得没有回嘴,沙师傅总说什么温柔乡,他却觉得凶巴巴的比野兽还恐怖。毕竟野兽凶他,他可以还手,医师爷爷说的。
“对了,你怎么加入的鬼使?”白易赶紧转移了话题。
“自愿。”
“自愿?难道……”
“项国也被灭了,在我五岁的时候,都城被屠,按理该举国皆降,但巫郡没有降,夏国人拆了城墙,把整座城里的人都流放极北。一路上死了许多人,本应该死了的我从尸堆里爬了出来……”赵星眠很平静地说着,眉头却低了下来,眼睛虚望着远处,不知在看什么。
远方辽阔的土地苍苍莽莽,风吹动成排的火把,映照出满山的寂凉,这片土地死过太多的人,活着的人也从死地而来,就连整座囚场都像是一座巨大的墓碑。
墓碑高大通天。
“起风了。”
白易低声道。
风吹草叶纷飞。
“可惜,我们是不能像风一样,随意出去了。”赵星眠忽道。
“不,一定能。”白易高举着草叶,轻轻松开了手,“我相信,只要我们达到更高的境界,像穆赤野那样就能出去,也许会花些时间。”
第二次提起穆赤野三个字,白易的语气里多了几份敬意。
能拥有这种实力的强者,尽管是挡在白易面前的一道险关,他也觉得可敬。
“你?穆赤野?”赵星眠忽的笑了,先前的沉郁氛围瞬间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