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还没有开小差时,她依稀感觉自己的额头传来温温润润,如羽毛轻抚似的触感。
又恍恍惚惚听到一个名字——休宁。
休宁凝视着她的睡颜。双唇紧抿,整个人防备地蜷在自己怀里,像只熟睡的小兽。
雨滴嗒嗒地落在瓦檐,敲得急切,如珠盘玉落。
“小狐狸,我可能要走了。”
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见她时的情景,想起她在宫里和洛月针锋相对,想起身边的人在议论她的种种。
休宁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关于云卿的。
一晃眼这么久过去,他的小狐狸长大了。
他没说,他真的种了她狐族的魅术,他也从未对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
他希望还是当年耀武扬威的小丫头,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人上门议亲。
也不会一回京,就听到三家求娶,凤求凰的事。
一面暗自思忖,一面从罗带上解下一块精工雕琢的,扒开她的手心放了进去。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我把她给你。罗帕换玉佩,你可是赚大了。等时候到了,我自然来取玉娶人。”
话音落,休宁已远远听见有人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进来。
“主子,乐正先生回到厢房了。”
禅房门被轻轻扣起,采苓匍匐在桌上依旧睡着,外面焦飞鸿等人叫叫嚷嚷地进来。
一切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好大的雨啊,怎么说下就下了。飞鸿你还好吗?”徐沉漪一面端正衣裙,一面拿着帕子给焦飞鸿拭着脸上的雨点。
“我还好,倒是你呢。咱们里面去坐会儿,等雨停了再走吧。”
徐沉漪正是如此打算的,说着便推门而入。
却见着床上正躺了云卿,焦飞鸿以为着云卿睡着,忙朝身后的丫鬟做了噤声的动作。
采蘩胡乱擦了一把脸,尽量小声地走过去想把采苓推醒。
好半会儿,采苓才悠悠转醒。一睁眼打量着满屋子的人,徐沉漪才问着云卿的情况。
不时,守在外边的丫鬟才传话说寺里准备了姜汤和午膳,问着是否端进来。
“斋饭摆在这里就是,你们也自去吃些。每人喝点儿姜汤,别着了风寒。”
焦飞鸿坐在床边小声地吩咐着,一头又和徐沉漪把云卿唤起来吃东西。
素来粗线条的她,如今这么细心体贴。倒是让徐沉漪大吃一惊,刮目相看。
思忖片刻才想到,焦飞鸿已然许了人家。
云卿大概睡迷了,竟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就这么睡着,若不是那丝丝平和的气息,她二人早该担心。
秋天的雨带了一些凉意,却只是一会儿便停了。廊子上放了好几筐新鲜桃子,白里透红,沾着雨珠,晶晶莹莹的。
“好香的水果味。”云卿闻着香甜,被诱得垂涎欲滴,睁眼才见着房中并无他人。
就是之前,那一番暧昧的言语都好像出现在梦里似的。不过手心里的无暇白璧,已经提醒她,一切真的发生。
正瞧着那镌了梅花纹路的玉出神,却听见屋外一阵欢呼。
云卿把玉胡乱藏到了袖中,套上鞋子就要出去看个明白。
“主子,这雨刚停,你就醒了呢。”采蘋一回头就看见,倚在门框的云卿。
焦飞鸿等人听着声音也转过头来,外间碧空如洗,空气湿润得带着桃香。
“好个病西施。可好些没有?”徐沉漪打趣着过来挽着云卿,见她颔首又接道:“若姑姑同我们一道就好了。”
“睡了一觉,我已经好些了。等我梳洗罢,咱们家去罢。你们待在外面时间久了,家里面总是挂心的。”
云卿安慰着劝道。
她二人观察着云卿的脸色是有好转,又思虑着是云卿所说的确在理,也就点头应了。
“还说我们,你在庄子上那么久,家里人铁定也是担心。倒着心我们家里人。”
焦飞鸿让着车夫和几个侍卫把几筐桃子都搬到马车上,才走过来忍不住插话。
话音落,倒是十分安静,没有人接话。
焦飞鸿有些尴尬,转念才想起其中缘由,忙道:“我说的是温家哥哥们和温伯母啦。”
曹家人怎么能算在里面呢?我真是糊涂了。焦飞鸿暗暗和自己较着劲儿。
“且罢了吧,你好是仔细思考你买的那几筐桃子吧。”徐沉漪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