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忻水以礼相待,转头微笑道:“在剑气长城,不值一提。”
见那老人不相信,王忻水补充道:“不是什么自谦之词。”
老人笑道:“能与小兄弟和气言语一番,已经是这趟远游的意外之喜了。”
韦文龙已经从海市蜃楼返回春幡斋,说了些王座大妖的凌厉手段,比如那个叫黄鸾的,仿佛失心疯了,将十之五六的亭台阁楼,都一股脑砸向了城头,那些被黄鸾精心炼化的小天地,还隐匿有极多的地仙妖族,其中有那嚷嚷着“先过城头者,某某某”的妖族剑修,在一座道观破碎之后,凭借剑光飞掠,给它硬挨了剑仙一剑后,侥幸越过城头,流窜到了城池大阵之上,结果被米裕一剑当头斩下,连金丹、元婴一并劈成两截,轻轻挥袖,云消雾散,好一个剑仙fēng_liú。
纳兰彩焕瞅着韦文龙的仰慕神色,没好气道:“米裕再绣花枕头,仍是玉璞境。对付个重伤元婴,绰绰有余。”
邵云岩笑问道:“那个某某某是谁?”
自己这位剑仙,与米裕同境,其实真实战力还稍逊一筹,邵云岩的面子在倒悬山不算小,可怜米裕在剑气长城,就只能这么被纳兰彩焕一个元婴剑修随便调侃了。
韦文龙摇头道:“蛮荒天下的雅言官话,我听不懂,事后米剑仙没报对方名字,只说了‘先过城头者’五字。”
邵云岩感慨道:“水精宫云签祖师,应该快要登门拜访了。”
纳兰彩焕讥讽道:“隐官大人也是好眼光好手段,还真就只有云签这种练气士,不把自己的玉璞境当上五境。换成是其它宗门的上五境老祖师,何至于如此束手束脚,”
邵云岩是个几无锋芒显露在外的温和男子,今天难得与纳兰彩焕针锋相对,说道:“云签道心,比我都高。”
言下之意,我邵云岩是剑仙,你纳兰彩焕只是元婴,自然比你更高。
纳兰彩焕一挑眉头,“境界高道心高,又如何,与我分生死,她云签能不死?!”
邵云岩笑着还以颜色,缓缓道:“又又如何,不耽误人家道心比你高嘛。”
韦文龙在心中为自己师父喝了一声彩,这个“又又如何”,真是绝妙。
纳兰彩焕讥笑道:“邵剑仙与隐官大人相处时日不多,说话的本事,倒是学了七八分精髓。”
邵云岩笑呵呵道:“不敢当。”
只是言语闲谈之外,当韦文龙面对桌上账本,不知不觉变得怔怔无言。
倒悬山四大私宅之一的水精宫,作为唯一尚未被剑气长城染指的存在,好像还在争吵不休,没个定论。
先是雨龙宗宗主亲临水精宫,依旧没能说服师妹云签放弃北迁的想法,至于云签自然更无法说动师姐,等到云签将北迁一事小范围公开,山头林立的水精宫内部,矛盾重重,而且显然大多人都收到了祖师堂密信,让云签祖师碰了一颗软钉子,作为玉璞境神仙的云签,回了趟雨龙宗自家山头,不料嫡传子弟和诸多再传弟子当中,也有不少异议,不太愿意跟随云签一同北迁,尤其是那位与傅恪结为道侣的嫡传弟子,心意已决,说她不会离开雨龙宗,只能有负师恩。这令云签愈发心神憔悴。
云签只得隐藏踪迹,悄然拜访春幡斋,在议事堂落座,见着了剑仙邵云岩,以及剑气长城元婴剑修纳兰彩焕。
云签确实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来时忧心忡忡,等到落座了,又不知如何开口。
邵云岩不愿这位雨龙宗祖师太过难堪,主动说道:“雨龙宗祖师堂,是不是觉得即便剑气长城守不住,到时候再谈撤退搬迁一事,也不会太过仓促?因为雨龙宗祖庭所在,离着倒悬山还有一大段距离。真要形势险峻了,大不了学那江湖人,收拾些紧要物件和包裹细软,总归是能走的。何况归拢归拢方寸物、咫尺物,外加你们宗主的袖里乾坤,真有万一,也足够保住宗门元气。”
云签默然,轻轻点头。
邵云岩继续道:“可如果现在搬迁,动了山根水运,拆除山水大阵,再想要复原就难了。总之,困难多,不划算,不宜迁,静观其变,是雨龙宗祖师堂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纳兰彩焕突然说道:“邵剑仙小觑了雨龙宗的生意经,如今都开始暗中大肆收购倒悬山店面商铺了。好嘛,如此一来,许多原本想要舍弃祖业的店铺,都不愿出手了。雨龙宗真是功德一桩!”
邵云岩看了眼纳兰彩焕,纳兰彩焕微微后仰,背靠椅子,示意邵剑仙,她接下来当个哑巴便是。
其实这算什么难听言语,真正戳心窝的话,她都没说,例如雨龙宗之中,肯定有位高权重者,还不止一两位,会想着在天翻地覆、山河变幻之际,做笔更大的买卖,别说是一座你云签没脸皮强取豪夺的芦花岛,在那桐叶洲割裂出一大块地盘作为下宗地址,都是有机会的。
邵云岩说道:“目前看来,雨龙宗祖庭显然是不会北迁了,之所以跟随云签道友的宗门修士没几个,其实怨不得他们目光短浅,反而是算盘打得精明了,才会如此。第一,跟随道友北迁修士,人人身负分裂雨龙宗的嫌疑,一旦祖师堂震怒,你师姐直接颁下一道法旨,就要从宗字头谱牒仙师,沦为一伙山泽野修。这是近在咫尺的实在忧患。”
“其次,就算涉险北迁,那么北迁去往何处?上哪里去找雨龙宗祖庭这般灵气充沛的仙家岛屿?难不成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