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打算让南薰殿水神娘娘沈霖帮忙转交信与玉牌,考虑之后,还是打算让李源帮这第三个忙。
反正一些事情,一五一十,原原本本,都写在了信上。
至于那块“峻青雨相”,当然需要还给李源。
李源一开始死活不肯保管那块“三尺甘霖”玉牌,说了一大通大义凛然的言辞。
陈平安好说歹说才说服李源,保证李姑娘如果怪罪下来,他陈平安来帮着解释清楚。
李源这才稍稍放心。
觉得她既然愿意称呼这个年轻人为“陈先生”,那么这位陈先生又愿意如此担保,就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陈平安让李源帮自己与南薰水殿道一声别,李源都硬着头皮揽下了那么大一个难题,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更不在话下。
李源一定要将陈平安送到龙宫洞天外边的桥头。
陈平安还了那块刻有“休歇”二字的仙家橘树木牌,继续游历走大渎。
就只是一袭青衫,背着竹箱,手持行山杖。
剑仙与养剑葫,暂时都放在竹箱里边。
李源依旧没有走下桥,目送那个年轻人向西远游。
李源回了凫水岛,都没敢去碰一下玉牌,只敢小心翼翼得快速抽出那封信,火速寄往狮子峰。
一旬过后。
李柳重返龙宫洞天,见着了战战兢兢的水正李源,破天荒给了个正眼和笑脸,说总算有点功劳了。
听到这句法旨,李源差点膝盖一软就要跪地,这辈子头回有热泪盈眶的感觉。
李柳收起了那块螭龙玉牌,随手抛给李源,让这位济渎水正拿去祠庙供奉起来便是,帮着凝聚香火精华。
李源趴在地上颤声谢恩。
只是李柳已经去往南薰水殿。
沈霖见着了她,伏地不起,泣不成声。
李柳伸手一抓,将这位水神娘娘的一副金身剥离出来,然后伸手按住金身头颅,刹那之间,金身之上千万条细微裂缝便一一弥合。
李柳手腕微坠,将金身砸回地上沈霖的皮囊当中。
李柳坐在凉亭长椅上。
沈霖始终伏地不起,都不敢抬头。
李柳说道:“辛苦了。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以后你来做济渎灵源公。”
沈霖颤声道:“奴婢绝不敢有此奢望!能够继续守候南薰水殿千年,奴婢已经心满意足。”
李柳皱眉道:“嗯?”
沈霖不敢再有半点违逆,立即以头重重磕地,“领法旨!”
李柳站起身,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沈霖就那么一直以大礼伏地,久久没有丝毫动静。
直到李源大摇大摆走入避暑行宫,来到凉亭这边,沈霖这才缓缓起身,恍若隔世。
李源腰间悬配那块“三尺甘霖”玉牌,挺起胸膛,走路带风,进了凉亭,朝那个好似失魂落魄的水神娘娘挤眉弄眼,用手指点了点腰间那块玉牌。
瞅瞅,这是啥?
沈霖对李源的动作,视而不见,她犹豫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长椅上,依旧神色恍惚,喃喃道:“李源,我可能要当济渎灵源公了,你信吗?”
李源好像挨了火龙真人一记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了许久,然后蓦然抱头哀嚎起来,一个后仰倒地,躺在地上,手脚乱挥,“为啥不是我啊,已经没了几千年的灵源公啊,大渎公侯,咋就不是任劳任怨的李源我啊。”
沈霖虽然是心神失守,才说了此事,不过她不后悔泄露天机,水正李源迟早都是要知道的,与其藏藏掖掖,到时候让李源更加崩溃,还不如开门见山,早早道破。
不然双方心结更大。
李源挺尸一般,僵硬不动。
沈霖有些无奈。
李源抽了抽鼻子,脸上总算有了点生气,闷闷道:“恭喜沈夫人荣登灵源公之位。”
沈霖笑道:“以后再来南薰水殿逛荡,少逗弄这边的随侍女官。”
李源又开始双脚乱蹬,大声道:“就不,偏不!”
李源彻底消停下来,可怜兮兮道:“我要去求老真人,卖给我一大罐后悔药,吃撑死我算了。”
沈霖柔声笑道:“济渎封正一事,也没作准呢。”
李源转过头,使劲摩挲着地面,眼神痴呆,委屈道:“你就可劲儿往我伤口上撒盐吧。”
沈霖怔怔出神,感激火龙真人,也感恩那位客客气气、礼数周到的年轻人。
李源突然一个蹦跳站起身,竟是直接破开了龙宫洞天的天幕,进入大渎水中,去追那个没良心的陈先生了。
大渎之畔。
陈平安正在掬水洗脸。
突然探出一颗脑袋,由于太过无声无息,陈平安差点就要出拳。
看到了是李源后,才敛了骤然间如洪水倾泻的满身拳意,笑问道:“怎么来了?”
李源来到岸上,笑问道:“陈先生累不累,我帮你背竹箱吧?揉揉肩膀敲敲背儿?”
陈平安有些头皮发麻,苦笑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源蹲下身,一把抱住陈平安的腿,干嚎道:“陈先生要不要水丹啊?需要的话,我这儿有两瓶,搁我这儿就是个累赘啊……”
他娘的李大爷还要脸干啥?今儿就不要脸了!
沈霖当她的灵源公便是,济渎按律是还可以有一位龙亭侯的,虽说品秩是差了点,可其实龙亭侯不归济渎首神灵源公管辖,只是龙亭侯的掌管水域,稍逊灵源公而已,井水不犯河水,一东一西,共管济渎。
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