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来到一座水榭,推开窗户,细听之下,泉水击石,泠泠水声。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池水城籍籍无名的富态老人,来到水榭外,弯腰恭声道:“晚辈不第巷王观峰,拜见刘老祖。”
老人转过身,笑道:“是那石毫国王水部的玄孙吧?进来坐,你们王氏当年于我有恩,我的性格,你们从石毫国迁出的池水城王氏一脉,历代家主,都要比书简湖现在的很多年轻人更清楚,所以用不着如此拘谨。”
水榭内并无多余装饰,就几张铺放在地的白蒲团,其实比池水城城主范氏还要有钱的王观峰,战战兢兢坐在一张蒲团上,并没有因为老人的和颜悦色,就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姓刘的老人问了些书简湖最近百年的情况,王观峰一一答复。
刘姓老人听完了宫柳岛近况后,笑道:“我在蜂尾渡那么远的地方,都听说了青峡岛刘志茂和顾璨这对师徒的威名赫赫。”
王观峰小心斟酌一番,回答道:“如今大骊宋氏和朱荧王朝在拿书简湖掰手腕子,我们押注了青峡岛,朱荧王朝应该是选了青冢、天姥和粒粟三岛联盟,主事人是朱荧王朝一位出身皇家的九境剑修,与黄鹂岛有些渊源,只是如今此人隐匿在何处,查不出来。但是朱荧王朝内部,对于顾璨到底是拉拢还是打杀,应该也存在异议,并未统一意见,所以先前池水城刺杀,朱荧王朝某股势力,已经栽了大跟头。刘志茂本人依旧是元婴境,并无破境迹象,倒是顾璨身边的那条蛟龙之属,已经跻身了元婴,战力惊人,连刘志茂都要忌惮,说不定将来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最终刘顾两人分摊书简湖。不过这都是老祖袖手旁观的结果。”
老人笑问道:“那个叫顾璨的小魔头,号称打遍书简湖无敌手?”
王观峰算是嚼出一些言外之意了,小心翼翼问道:“老祖是想要我们转头押注朱荧王朝?”
老人摇头道:“两回事。刘志茂能够有今天的风光,一半是靠顾璨和那条元婴蛟龙,先让他坐几天书简湖江湖君主的位置好了,到时候顾璨死了,刘志茂也就废了大半,墙倒众人推,书简湖两百年前姓什么,两百年后还会是姓什么。”
老人笑了笑,“什么时候书简湖的野修,已经这么不怕死了?一个小屁孩子,就敢这么抖搂威风?”
王观峰解释道:“朱荧王朝未必没有拉拢顾璨、掣肘刘志茂的想法,不然不会由着顾璨如此横行无忌,不过那条蛟龙的成长速度,不到三年就从地仙跻身了元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也确实让我们所有人有些发蒙。”
老人显然不是那种喜欢苛责下人的山上修士,点头道:“这不怪你们,之前我与两个朋友一起游历,聊到此事,境界和眼光高如他们,也是与你王观峰一般感想,差不多就是匪夷所思这么个意思了。”
“押注刘志茂没问题,如果不怕我坑你们王氏的银子,只管将全副家当都压上去。”
老人最后笑道:“只不过那个顾璨嘛,到时候就由我亲自来杀,你们只需要装聋作哑,静观其变,不用多做什么,等着收钱就是了。”
王观峰咽了口唾沫。
老人神色淡漠,“既然大伙儿都是山泽野修,那就没谁的命更值钱,不会有人能够从头杀到尾,最少在书简湖,在我这里,没这样的道理。”
王观峰伏地而拜。
书简湖,其实是有规矩的,书简湖的老人不提起,年轻人不知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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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修府邸的那位门房老妪,最近多了一点生气,就是每天盼着那位年纪轻轻的账房先生,能够登门拜访。
哪怕那位陈先生每次来去匆匆,也不会在门房那边如何停步,只是与她打声招呼就走,几乎连闲聊半句都不会,可名为红酥的老妪,人不人鬼不鬼的她,仍是有些开心。
这天账房先生离去后,她站在府邸门口依门远望那个背影,以至于自家老爷出现在她身旁都毫无察觉,等她猛然惊觉之时,马姓鬼修冷哼一声,“怎么,还奢望着麻雀飞上枝头?给陈平安这种人上人青眼相加,收为丫鬟?”
她赶紧向鬼修施了个万福,惨兮兮道:“老爷说笑了,奴婢哪敢有此等活该遭雷劈的非分之想。”
鬼修抛出一小袋子神仙钱,“这个陈平安最近还会经常来府上做客,每天一颗雪花钱,足够让你恢复到生前模样,然后维持大概一旬光阴,省得给陈平安以为我们朱弦府是座阎罗殿,连个活人门房都请不起。”
她双手捧住那袋子神仙钱,然后鞠躬谢恩。
她当然不会对那位年轻且温柔的账房先生,真有什么想法,世间女子,无论自己美丑,真不是遇见了男子,他有多好,就一定要喜欢的。也不一定是他有多不好,就一定喜欢不起来。为世间男女牵红线的月老,想必肯定是个老顽童吧。
满头青丝却面目苍老的红酥,她只是在死气沉沉的府邸,守着这座大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实在太枯燥乏味了,好不容易瞧见个年轻人,自然要珍惜些。
不太爱与人说话的鬼修今儿破天荒留在了门口,远眺青峡岛以外的广袤湖景,面有忧色。
之前刘志茂跟天姥岛老岛主大打出手,打得后者差点脑浆子成了那晚宫柳岛宵夜的白米粥,虽然青峡岛这方盟友表面上大涨士气,可是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