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珑突然觉得自家公子好像有些心里话,憋着没有说出口,便转过头,脸颊贴在栏杆。
独孤公子沉默片刻,笑道:“你难道是我肚里的蛔虫?好,我便与你说一桩趣事,我爹娘当年曾经陪着那人一起赶赴风雷园,拜访李抟景,得以旁观第三场元婴剑修间的厮杀。当然是我们这边输了,只是那李抟景事后煮茶待客,说了句很怪的话,这位宝瓶洲第一元婴,笑言练气士哪来的狗脸俯瞰人间,瞧不起山下人,不过是凑巧走了条阳关道而已,若是最早的规矩,跟‘养炼灵气’无关,而是天底下谁种庄稼的本事最大,谁最‘合道’,或是谁缝补鞋子最厉害,谁‘得天独厚’,那么你看现在那些高高在的神仙,会是什么光景。”
蒙珑轻声道:“风雷园李抟景,真是位喜欢说怪话、做怪事的怪人。”
独孤公子嗯了一声,“李抟景是当世真人。不过他死后,风雷园哪怕有黄河与刘灞桥,仍是压不住正阳山的剑气冲天了。”
蒙珑突然想起一事,“那刘灞桥和苏稼,到底如何了?有没有像话本小说那般圆满,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独孤公子想了想,“即便这两人的情爱故事,真是一本花好月圆的话本小说,可如今估计咱们才翻书翻到一半。”
蒙珑突然放低声音,悄悄道:“公子,真有那小说家云集于那处白纸福地,书如何写,福地芸芸众生便如何做吗?主母还说诸子百家的这一家圣贤,可厉害了,修为高的,可以写一国事态,修为差些的,写一州一地,修为最低的小说家子弟,刚刚入门,则只能写一人之生老病死。最后小说家们笔下人物越写越越多,那座福地的版图越来越大。”
独孤公子笑了笑,“大千世界,无不有,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蒙珑问道:“公子,哪天咱们都成了地仙,去看看真假?”
独孤公子双手抱住后脑勺,眯眼笑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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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山书斋内,黑袍少年神色惶惶。
那个该死的背剑年轻人,怎么会精通符箓之法,并且身还带着那么多张品相不俗的符箓?!
这是要铁了心跟它不死不休?难道不怕到最后,双方鱼死破?谁都讨不了半点好?你这姓陈的外姓人到底图什么,桌这块巡狩之宝,是那扶龙的老变态拿了才有用的!这么多张符箓砸下去,真当自己是那皑皑洲财神爷刘氏子弟?
它像是热锅的蚂蚁,在书斋团团转。
疯子,都是疯子。
一个什么獍神、狗屁甲作的师刀房婆姨罢了,又冒出个施恩不图报的正人君子,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懂得联手做局坑害于它,一个在外边绕墙鬼画符,一个在园子里边转移注意力,扰乱它的视线。
难道自己这次顺着大势,图谋狮子园,都会功亏一篑?一想到那鹰钩鼻老变态,以及那个大权在握的唐氏老人,它便有些发虚。
差点要心念一动,让真身现世,不管不顾撞烂那墙壁是,只要离开了狮子园,到时候算天高任鸟飞,一个天赋异禀的遁地术,园外又是四面环山的极佳地带,除非是元婴地仙亲自前来搜捕,有惊天动地的实力,能够将四面青山随意劈开,不然它谁都不怕。
只是它很快默默告诫自己,要临危不乱,狮子园暂时成为一座牢笼,已成定局,不能急,绝对不能忙出乱。
它展颜一笑,想出一个点子,“那让青老爷先试探一下你们这些货色的虚实。”
狮子园最外边的墙头,陈平安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让石柔去跟柳氏讨要青鸾国官家银锭,一样可以画符,只是银书材质,远远不如金锭研磨制成的金书,不过有利有弊,坏处是效果不佳,符箓威力下降,好处是陈平安画符轻松,不用那么劳心耗神。说实话,这笔赔本买卖,除了积攒许久的黄纸符箓一扫而空之外,还有些法袍金醴尚未来得及淬炼灵气,也几乎给他挥霍大半。
只是这些内幕,不足为外人道也。
尽量往好处想。
例如若是真给他画成了符满狮子园这么件盛举,也是值得以后与张山峰和徐远霞好好说道说道的……下酒菜。
正当陈平安下定决心之时,眯眼望去。
只见占地广袤的狮子园,几乎同时出现了近百位黑袍少年,开始或是在廊道、道路撒腿狂奔,或是跃屋脊,蜻蜓点水。
纷纷向狮子园外逃逸而去。
极有可能,其某位俊美少年,是那妖物真身。
一旦被它逃出狮子园,下一次潜返,陈平安真拿它毫无办法了。
陈平安知道自己所画符箓的斤两,勉强能算气盛,但是不够绵长,灵气消散速度极快,这是武夫画符最致命的缺陷。
陈平安果断说道:“我留在这里,你去守住右手边的墙头,狐妖幻象,打碎不难,若是发现了真身,只需拖延片刻行。我借给你的那根缚妖索……”
石柔以为陈平安是要取回法宝傍身,便神色自若地递过去那根金色绳索,陈平安气笑道:“是要你好好使用,赶紧去那边守着!”
石柔微微讶异,手持这条品相极高的缚妖索,一掠而去。
陈平安轻拍养剑葫,心默念道:“先不急着出来,你们可是我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