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最终被那位类似巡狩使节的酆都大鬼差带走,埋河和空中乌云黑雾蓦然一卷而散。
临了,那鬼差有意无意瞥了眼阴神陈平安。
钟魁抹了把额头汗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转头对陈平安提醒道:“你这阴神果然不同寻常,竟然可以不受压制,难道你以前走过光阴长河?这不可能吧?”
陈平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道:“我觉得九娘应该会喜欢上你的。”
钟魁眼前一亮,“你真这么觉得?!”
陈平安微笑道:“跟你客气一下,别当真。”
钟魁苦笑不已,然后喃喃道:“这等不合规矩的手笔,还真给我做成了?”
钟魁突然歪着脑袋,用手心摩挲着下巴,啧啧道:“我真牛气啊,如我这般相貌英俊又有本事的男子,不多见了。”
陈平安点头附和道:“还能写打油诗,当账房先生。”
钟魁哀叹一声,“跟你聊天,真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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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游府并未建造在埋河水畔,而是位于山谷之中,距离河水有十数里远,加上这段河流两岸山路不通,穷山峻岭,人烟罕至,所有地方官员想要拜访碧游府,是一件苦差事,好在水神娘娘神龙见首不见尾,免去他们许多辛苦,许多地方山水神祇的府邸,州郡父母官一年一次的登门寒暄,早已是官场惯例。
金顶观师徒二人,尹妙峰和邵渊然是修行中人,当然不会觉得有何难处,来到碧游府大门前,尹妙峰朗声报上名号,除了大泉王朝的供奉身份,还报上了师门金顶观。没法子,埋河水神娘娘的怪脾气,大泉修士都听说过,尹妙峰生怕自己如果不搬出金顶观,碧游府今晚可能都不会开门。
不过这位葆真道人还是想错了。
哪怕他报出了金顶观和邵渊然师祖的身份,碧游府依旧大门紧闭,连个看门的门房杂役都没露面。
尹妙峰神色不悦,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再次恳请埋河水神开门一见,还坦言自己带着皇帝陛下的密旨。
邵渊然则愈发好奇,到底师父是为了什么大事,才害得他们两个吃了这一顿闭门羹。
占地百余亩的巨大府邸之中,一座灯火辉煌的大厅中,有个矮小女子一脚踩在长凳上,埋头吃着桌上那碗面条。
准确说来,是一大盆。
比她两个脑袋还大。
正是爆炒鳝鱼面。
大厅站着好些个府邸管事和女婢,皆是埋河冤死枉死的水鬼。
其中一位老人轻声问道:“娘娘,真不见那两位金顶观道士?”
女子头都没抬起来,下筷如飞,吃起面条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含糊不清道:“见个屁!说来说去就是那套说辞,烦死个人。”
她突然抬起头,对一位厨子模样、正在摘下袖套的憨厚汉子说道:“烧得不错,下次多放些辣椒,放个三四两的,这味道就更好了。别忘了,最好是刘老三铺子的朝天椒,那个辣味最正宗!”
那厨子好像是个结巴,点头道:“娘……娘,我……我……晓得了。”
矮小女子翻了个白眼,愤愤道:“娘你大爷的娘,老娘还是黄花大闺女!”
她突然心头一震,一拍筷子,猛然起身,满脸杀气,“他娘的,还有人敢在祠庙那边捣乱?!胆子有点肥啊!”
桌上出现一缕烟雾,如人焚香,只是烟雾袅袅,还有一位老妪的声音响起。
她凝神听完讲述后,杀气腾腾的她,打了个饱嗝,赶紧低头弯腰,拿起筷子,又吃了一大口-爆炒鳝鱼面,这才一抹嘴,大步往外走去,在走到门槛附近的时候,对老管家说道:“我要去趟祠庙,你去打发了门外客人,就说还是那么个意思,除非朝廷能够让书院拿出那本书,否则咱们碧游府就宁肯守着那块旧匾额了。”
老管事愁眉苦脸,虽然敬重这位水神娘娘,却也不如何畏惧,直接问道:“娘娘,万一那两位道门神仙动了肝火,将我打得魂魄皆无,如何是好?那以后谁给娘娘你去人间市井置办物件?”
她呸了一声,“怕死就怕死,还给自己找由头。”
说是这么说,她一步跨出门槛后,就没了踪影,只有话语回荡在碧游府门外,“好好说话,不许杀人……错了,是不许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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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河水神庙内,凭空出现矮小女子的身影,挎刀背剑,没带上那把铁枪。
身处金身祠庙地界,她一步就来到了那两个罪魁祸首身前,“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为何要在此生事?那个刺史强行丢进来的庙祝老婆娘,说话从来只能信三四分,我信不过她那套添油加醋好几斤的措辞,可此地动荡,我一清二楚,你们说说看,我听着便是。”
与陈平安和钟魁对峙的她一边说话,一边悄悄后退。
不是忌惮什么,而是仰着脖子与人说话,她觉得太没面子了。
等到无需如何抬头,她才停下身形,记起一事,“对了,我就是本地的埋河水神。”
钟魁便将过程说了一遍,简明扼要,事情真相便很清爽了。
她听完之后,轻轻点头道:“差不多是这样了,那么你们随意逛,我会让那庙祝老婆娘本分些,不对你们使绊子。”
钟魁见她真要说走就走,赶紧挽留道:“我还真有正经事找你。”
她脸色凝重。
作为统辖埋河水运的正统水神,先前此地诡谲动静,遮蔽了天机,好似方圆十数里都被山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