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冲霄摇摇头,道:“环姐,相处几日,小弟已然明白你心中对男人充满极度憎恶,当日若非恰好有宁馨在我身边,你必是宁死也不会让我救。这些天来,你那些有异平常的举动压根就是你在对自己犯邪性,恨自己没法下狠心宰了欠下人情的臭男人。既然折磨不了坏男人,就只能折磨自己,对不对?”
“你想说什么?”金飞环邪媚之色顿消,神色渐变凌厉。
“想说环姐就别压着自己了。不用顾忌宁馨,眼前的坏小子你想打就打,想揍就揍,将你对男人憎恶泄出来。阴暗心绪一旦积累到某个程度,就极可能让元灵之光产生不可预料地变化。我不想环姐有事。”狄冲霄洒然一笑。
金飞环轻哼:“哟,了不起,你这是要无畏到牺牲自身来改变环姐?”
狄冲霄弯腰自江边捡起一块石片,用力扔向江面,看着它叠打着飞向远处。一连十片,他停下手,道:“为什么要改变?环姐恨男人便恨,没什么大不了。我心情不好时也会想法泄,刚刚就是将江水当作了八翅彩瘴。我恨它,害得爹娘下落不明不说,义天城大半人也是死于非命,但我并不因此就迁怒于所有的彩瘴。它们也是天地间的生灵,自太古以来就没有一种生灵必须要对另一生灵友善的道理。爹娘常说,对于生命的自然消逝,可以哀伤,可以愤怒,可以痛恨,可以感恩,但绝不能憎恶。”
“痛恨与憎恶有区别么?”金飞蛇弯腰拾起石片,用力掷向江面。
狄冲霄道:“痛恨只限于在身体上、心灵上伤害到自己的人,或是某类生灵中的部分,就好像人们痛恨魔邪灭神师,却对帮助他们的灭神师心怀感恩;又如人们极端痛恨凶兽,可并不排斥那些与灭神师并肩作战的凶兽,哪怕它们只是因为听命于主人才不再肆意为恶。憎恶,这个词让我想起了狐念悲,我不知他有过什么遭遇,可他却是憎恶所有人,无论是邪秽如顾长荣,还是纯真如孩子,都一般憎恶,只要是有可能将人世彻底毁掉,无论是好事还是恶事都会去做。环姐,比起会让人失去理智的痛恨,憎恶会让人走向疯狂与毁灭。所以我要做天下间唯一一个不会让环姐憎恶的坏小子。有了这个唯一,环姐就不再是憎恶所有男人,这就足够了。”
金飞环默然望向江水,好一会方道:“就真没想过要将环姐变得正常一些?”
狄冲霄道:“从没想过。我之所以想成为灭神师,就是渴望拥有最强的力量守护世间一切的美好。这个美好不需要天下人认可,是我,狄冲霄觉着美好就会去用命守护,世间有师娘那样的娴雅,自然就会有环姐这样的媚邪,人有不同才是美好真义。若天下宝物无论好的坏的都长一个模样,用处也都差不离,环姐还有兴趣抢么?”
“当然不会,你说得对,不同就是最大的美好。坏小子,你说我该给你成为唯一的机会么?”金飞环邪媚笑容重回脸上。
狄冲霄转过头瞄瞄寒宁馨,见她正望着天空出神,心下大喜,忙转回身,不给邪怪姐姐反应的机会,双手就这么牢牢覆在渴望已久的丰挺绝品上。金飞环着实气得不轻,难得心生感慨,一不留神就又让坏小子占了大便宜,再顾不得小妹子会怎么想,踹倒人抡起鞭子就抽,一连百余鞭后坐在他身边浅笑望江。脸上再无一丝邪媚,高雅端庄。
狄冲霄坐起身,笑道:“不是环姐给不给机会,我有千百种法子能令邪盗女皇气恨到眼珠子喷火。环姐心情变好了哩,在想什么?”
金飞环道:“在想妹妹,在想世间唯一一个令我心怀感恩又满怀歉疚的人。坏小子,就给你机会,或许你会是世间唯一一个让环姐恨到牙痒却没法憎恶的男人。”
狄冲霄奇道:“他是谁?男人么?”
“他名叫父亲,死了很久了,死在一群男人手里。小妹子,别傻站着了,过来,一起游江。”金飞环站起身来,聚集大地中的金元灵弄出一艘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