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秀宁找到常歌行,他已经醉倒在路边的草丛中,若不是酒坛碎在了路中,一片瓦砾十分显眼。想要找到常歌行,还真要费上一番功夫。
这要是被哪个陈国士兵捡了“尸”,可真是有种上班路上随手买了张彩票,结果中了五百万般的精彩。
“带上你们家王爷回石子冈!”
伍长山屁颠屁颠的搀起常歌行,就要回到车内。
“还是让他骑马吧!这样醒酒能快点儿!”
李秀宁一声呼哨,小白从旁边草丛中窜出来,殷勤的在李秀宁面前卖着乖。
“你的主人就交给你了!”
小白瞥了一眼醉得不醒人事的常歌行,不满的摇了摇头。载着这样一个酒鬼实在是太丢马脸了,但鉴于李秀宁手中的长鞭,小白还是很听话的跑到常歌行面前。
距离石子冈越近,所遇陈军的数量越少。相反,隋军的小分队与斥候却逐渐密集起来。毕竟,高熲在石子冈前的数万大军可不是摆设,若是有人轻撸虎须,那些隋军完全不介意塞塞牙缝。
李秀宁半眯缝着眼睛,一手拖着香腮假寐。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伍长天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将漫天诸神祈祷了一个遍,希望这些神佛能够保佑晋王殿下是一个健忘的王爷,保佑他老人家一觉醒来就是一个新的开始,千万不要追究今天发生的事儿。
常歌行像是一个破麻袋般搭在马背上,这个姿势绝对算不上舒服,若说有什么优点,就是有助于胃内酒精的排出。
小白内心是崩溃的,驮着这样一个醉鬼,真是可惜了自己这身雪白、干净、没有一根杂色的皮毛。
一个月的时间,石子冈确确实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原始的风貌被灰白色的混凝土颜色取代。
石子冈前的两颗虎牙,如今像是淬了剧毒的箭矢,死死钉在广袤的江南大地上。矗立在丘陵上的箭楼,均高临下藐视四方,正是占据了易守难攻的位置。
虽说是箭楼,但整座堡垒的基石与丘陵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完全是丘陵的延伸,丘陵上的小道走到尽头就是箭楼的城墙,完全没有什么立足之地可说。
高熲倒是尽忠职守,虽然好奇石子冈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从来没有踏进过一步,就连想法也只是想想罢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获得长久的人绝对不是知道得多的人。
虽然无知的人不一定长命,但知道了太多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绝对会短命却是真的。
高熲迎出大帐,这段时间他只负责守住石子冈,说起来却是要比韩擒虎、杨素清闲了很多,一身杀气也内敛了很多,要不是一身玄甲闪烁着瘆人的光芒,多半会被人们认作儒生。
“秀宁侄女,你们终于回来了!你爹这些天可没少和我问你的消息,那老匹夫还是很关心你的!”
李秀宁咬了咬嘴唇,闻听此话内心波澜之极。身为门阀中的女子,从出生来便不被视为家族中人。毕竟,女子迟早是要嫁的,迟早要为他人生儿育女的。
唯一的作用或许只是通过联姻,使得门阀势力的羽翼更加的丰满,或是使得整张关系网更加的复杂,更加的扑朔迷离。
李渊身为李阀的阀主断然不会去费心关心一介女子的行踪,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李秀宁不禁将目光投向了伏在马背上的常歌行。
“王爷殿下这是。。。。。。”高熲眼神闪烁的问道。此事用不上多么高的智谋,平常人都可以看出常歌行这个姿势绝对不正常。
李秀宁看着趴在马背上睡得正香的常歌行:“王爷殿下说骑马骑得辛苦,非要换个姿势,就劳烦高伯父扶王爷到营帐内休息,要是累坏了马儿就不好了!”
“呃。。。。。。”高熲欲言又止,貌似在李秀宁眼中,这匹白马的地位要比王爷高出不少。
小白闻言,两只马耳兴奋的摆动着,终于有人知道自己的苦处了。背上的分量倒还好说,只是这身酒气实在是太损害马的形象了。一路上不仅受尽了其他马的鄙视,就连毛驴儿都绕着自己的走。
高熲可不敢像李秀宁这般“虐待”常歌行,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王爷,对王爷不敬就是伤大隋皇朝的颜面,伤帝国的颜面就是选择了一种轰轰烈烈的自杀方法。
常歌行被安排在高熲的大帐内,毕竟,整座军营就属将军的营帐还上些档次。高熲在原来的帅帐旁寻了一处普通营帐,随时听从王爷千岁的吩咐。
李秀宁则骑着小白进了石子冈,一去月余,她这位工程大队的队长如今要看看自己属下的成果。白马佳人,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这样的搭配实在是太惹人眼了。
李秀宁褪去男装,换上了一身戎装。从一个白面小生变成了飒爽英姿的女将军,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其中气质的变化却是关键。
小白仿佛也受道了感染,收起平时的懒散模样。四只蹄子不急不缓,每一处落下,都能发出“哒”的一声清脆,高贵、典雅,宛若神话故事中的天马!
李秀宁端坐在马背上,面无表情,如同一座行走的雕像,无情、冷漠!
看到此番景象,没有人会想到美女与亵渎,只会联想到战场上的杀戮与鲜血。
石子冈内那份优雅、恬静已经完全被肃杀与心惊肉跳所取代。各处丘陵上蜿蜿蜒蜒的城防工事彼此连接呼应,却又相互独立,即便一处被破,也不会影响其他各处的战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