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有些混乱,安金藏发现自己在领导的办公室里,他在北京领导,一个女主任,一头短发永远都吹得高高地竖在脑袋上,过于紧绷的脸上,浮着一层粉底,金藏总是按捺着想建议她换一号深色粉底的冲动。口红的颜色倒是得体,仿佛是和其他女干部互相学习交流过的结果。
她“啪”地一下把考勤记录摔在了办公桌上:“你什么情况?!这两天都不来上班?”
是的,“凶巴巴”是金藏对于这些年大多数女领导的印象,在依然是男人主战场的官场中,现在的女领导,仿佛不约而同地觉得必须用这样的面貌才能镇住手底下的干部似的。
金藏已经习惯了这样张扬的女领导了,面前的这位,也不是第一个这样的,所以他淡定地站在她面前,不卑不亢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训斥,就和昨天的钟离英倩一样,在她有情绪的时候,你首先必须要让她把话说完,任何中间的插嘴,都会是火上浇油。何况他现在很开心,因为他回来了,回到了公元2017,再多的事务,都可以在工作中解决,不需要考虑和来俊臣的周旋,不需要应对武则天的喜怒。
任何的解释,在一个愤怒的女领导面前,都是等于“找借口”的。
其实,很多时候,金藏都觉得,一个愤怒的女领导,和一个愤怒的女友,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这句话几乎出现在他面前这个女领导全部的表情和语气里,甚至漂浮在办公室的空气里。
“领导,对不起。”金藏娴熟而诚恳地说出了这句话。对,一定要诚恳,然后不解释,直接认错。这是降低损伤的最好办法。尽管,一旦等女领导发怒的时候,损伤已经注定不可避免了。
果然,对面的“疾风骤雨”停了下来。
女领导瞪着他,目不转睛的。她大约在管理工作中不断磨练,才能做到“用眼神杀死你”的“境界”。
“本来,公务员擅自离岗,是要记过处分的!回头给我写个检讨书上来!下不为例!”
金藏暗暗窃喜:这一招又奏效了,到最后,她都不关心他翘班的原因,果然还是需要一个诚恳的道歉来抚慰她觉得被忽视的自尊。
女人的自尊心,真的非常非常重要。
“领导,那我先出去了。”金藏小心翼翼地说着。
领导发话,用沉默表达着她的余怒未消,仿佛如果因为金藏的表态而立刻恢复冷静,有失一名领导的尊严似的。
金藏当做这是默认,后退着准备离开领导的办公室,这2017年,或许并没有他在唐朝时候怀念的那么美好。
然而,当他打开办公室的门,跨出的那一刻,整个人忽然跌落了下去。
外面不是他熟悉的过道,而是漆黑一片的万丈深渊。
“啊!”他大喊着,浑身一抖,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条横亘在屋顶上的巨大屋梁,刷着朱红色的漆。
“你醒啦,早知道不让你在外面站那么久了。”钟离英倩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那张白净的脸出现在安金藏的视线里。
原来自己还是没有离开唐朝,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当看到钟离英倩的时候,安金藏的心情有些复杂,在确信自己依然困在唐朝的时候,心情说不上难过,或者高兴。
那一场被领导训斥的梦,仿佛是潜意识里,在说服他自己向往的2017年,也没有他所记忆的那么完美。
他曾经彷徨过,三十出头的他,在机关系统里,已经快要从重点培养的青年干部的范围里被剔除出去了。而一个依然处于跑腿级别的中央处级,尽管在老家人眼中风光无限,但是,要从这个级别再往上走,对于没有背景、没有人脉的他来说,要付出多大的努力,还有拥有多么好的运气才可以做到?
况且,在这近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他总觉得自己的活儿干得不得劲,一开始,他并不明白这种不得劲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这两年,他渐渐悟出其中的原因,在繁琐的日常事务中,他只能为了工作而工作。
理想,这种东西,已经开始变得过于虚幻了。
而他仿佛记得,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是有过济世安民的理想的。
然而,现在,他成了一个可以圆滑地应对难搞的领导的小干部。
“安大哥?”看着盯着横梁发呆的安金藏,钟离英倩再次呼唤着他的名字,“能听到我说话么?”
安金藏回过神来,看着她,笑了笑:“听得到,我没事。”
“等过两天伤口再好点,我给你配些补血养气的药来,刚刚怕是血气不足,所以晕倒了。”钟离英倩认真地说着。
安金藏看着一脸关心的钟离英倩,若有所思:“你这么尽心地照顾我,好像也不全是迫于皇上的压力吧?”
钟离英倩一听,白净的脸上忽然一阵绯红:“那晚你被送过来,看到你的伤势,我下决心一定要把你救活。现在酷吏当道,密告成风,这朝廷内外,无不是明哲保身或者靠出卖朋友求得自保。只有你拼死守护皇嗣的清白。在我的心目中,你是个大英雄。”
金藏听了,心里很惭愧,那些事,不是他做的,他只依稀记得在穿越时,听到的曾经的安金藏说的那番大义凛然的话:“杀人何用?这外面,煌煌民意,你阻拦得了吗?”
钟离英倩虽然穿着男子的官服,但是安金藏看多几次,还是能看到身为女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