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蒋进九的调侃,龙大胆也无言以对。几个人在乡下的范家老宅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吴半仙才带着一大包东西匆匆赶来。
“哎,老蒋。快来搭把手,市场上买的新鲜蔬菜,野生鲫鱼,还弄了一只鸡。”吴半仙乐呵呵地道,“待会儿咱们喝两盅。”
“我说,你这是来这里避祸呢,还是来玩农家乐来了?”蒋进九哭笑不得。“再说,你想做菜干嘛要叫上我?我这才一个手,你也好意思?”
“我没叫你做饭,只是让你跟我一起打打下手。别看你一只手,你那一只手也比其他人两只手强。真正做菜,还得是我们这位孙二先生。他才是真正的大家。能吃上他做的药膳,你算是有口福了。”吴半仙摇头晃脑道。
孙二先生自己都愣了。孙二先生确实很有名,很多人都知道他,但大都是因为他的水墨画和术法。知道他懂医术的人很少。但知道他做菜厉害的,真没几个。除非是至亲好友,他基本也不下厨。平时自己做了,也是自己吃。就连他的几个徒弟都没敢说有人尝过孙二先生的手艺。
这其实也跟他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有关。君子远庖厨,中国的传统文化里,读书人总觉得下厨当厨子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事。以前孙二先生因为这点嗜好,也没少被家里长辈训斥。所以他也历来不对外展示自己的厨艺。但这个吴半仙居然连这个都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吴半仙似乎也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就让你帮个忙而已。你看孙二先生是个读书人,干不了这种粗活。龙大胆,他这个一天三顿不是吃外卖,就是下馆子的,你还指望他干活儿?我不找你帮忙,找谁帮啊。”
孙二先生笑着道,“鱼还是我来做吧。不过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这只鸡就得靠老吴你的厨艺了。”
“好咧,我这就去杀鸡去。”吴半仙乐呵呵地提着那只活鸡出去了。
“孙二先生,这种粗活儿,还是我来吧。”蒋进九走过去,抓起了鲜活的鲫鱼,单手持刀,却精准得像机器一样。
很快将鱼的鱼鳃处理干净,鱼腹腔内的黑色薄膜也用小刀处理得很干净。这种野生河鲜,有很重的土腥味,一定要剔除鱼腥线!蒋进九的刀沿着鱼鳃半指宽向鱼鳃方向斜刀切进去,再沿着鱼尾下方一指的宽度平向斜刀切;然后在鱼身的半边找到这个白色的东东,指甲掐住,轻轻拉出鱼腥线,然后同样方法剔除另一面的鱼腥线。这手法快得像是专业杀鱼工。
孙二先生低声对龙大胆道,“知道我为什么让他去烧那只鸡么?”
“为什么?”龙大胆愕然道。
“吴半仙可以说很多种方言,南腔北调,很难从他的口音判断出他是哪里人。但一个人的口味很难改变,比如湖南人爱吃辣椒,四川人更爱吃麻辣,江浙一带的人,喜欢食物带甜味。”孙二先生低声道,“所以我们可以从他做的菜,判断出他是哪里人,进而判断他的身份。”
“原来是这样,果然还是读书人阴险。你这一手,不显山不露水,比老蒋追着人家问,可是高明多了。”龙大胆连连点头。
“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孙二先生又好气又好笑。
几个人说笑着,该干嘛干嘛。几个小时之后,做好的菜摆放了一桌。吴半仙笑着道,“来,我还买了酒。都满上,这地方不错,咱们就当是出来旅游农家乐了。吃好喝好,让魏如山满世界找我们去。”
孙二先生看着一桌子菜,用筷子夹起吴半仙做的鸡尝了一口,点头道,“原质原味,皮爽肉滑。更可贵的是火候,刚熟不烂。以姜、葱配制的调料佐餐,吃起来比较清淡。老吴这道鸡,可是尽得粤菜之精华。”
吴半仙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突然放下筷子,微笑着叹了一口气。“孙二先生,你这是在考较我呢?白切鸡而已,又不是粤菜专有?”
“不敢。”孙二先生微微一笑。“但据我所知,我们这里也吃白切鸡,但却经常辅以酱汁。像这样仅仅以姜、葱配制的调料佐餐,可不是江浙一带的风格。而是真宗的粤菜手法。这黄酒更是南方专有,北方人喝不惯的。据我所知除了绍兴黄酒驰名天下以外,广州的客家黄酒也相当有名。”
吴半仙苦笑了一声,“还是孙二先生对吃有研究。这道菜是我以前经常喜欢吃的家乡菜,我也是很久没有回去了。”
“这么说你还真是广东人?”孙二先生试探道。
“老家广州。”吴半仙点头道。“不过你们真的不用猜了,广东术界根本就没有我这号人物。”
孙二先生和蒋进九也只能默不作声,吴半仙倒是毫不在意,笑着聊天喝酒。这个人也确实健谈,而且见识相当广博,以孙二先生的学识竟然也感到有些跟不上。但是言谈之中竟然滴水不漏,根本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看看时间不早,几个人才分别回房间休息。龙大胆喝了点吴半仙买的黄酒,当时还感觉不出什么,随后却开始感觉后劲上来了。走到老宅的房间里感觉头晕晕的,却怎么都睡不着,只能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乡下的老宅有点年头了,楼上的木头楼板踩上去感觉是软的,而且软下去的幅度相当大,像是随时会掉下去。但却弹性惊人,明明听到吱吱嘎嘎响却似乎非常有韧性。龙大胆都不敢过多地走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踩断了木制楼板,从楼上摔下去。
偏偏又喝了黄酒,这种酒后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