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见过世面。”明月嘟哝道。
白袍少年向来自视甚高,然而此时又是惊诧又是恐惧,外加被一个小不点儿鄙视后的羞恼。在他这个年纪,面子比他老子还重要,想装作没听见,可他内心却不允许。
“闭嘴!”白袍少年五味杂陈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气得分明脸都涨红了,面上却努力扬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好,你厉害!算你厉害!”
明月看着那张扭曲到不再秀气的脸,暗爽道:“三万两银子。”
“你怎么不去抢?”少年的声音陡然间拉高,若非他不能动,此刻真想将手中的扇子朝那小不点脸上丢过去。
明月没料到这一位还是个守财奴,可又不想再磨蹭下去,她怕李山和李妈妈抗不住,得早些回去救他们。
一瞬间,屋子里除了白袍少年和拎明月来这儿的那个大个子家奴外,其余的人全都化成一滩血水。
白袍少年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红:“你威胁我?”
“他们都想害我,为虎作伥,死不足惜。”明月想了想,又补充道,“而且知道的太多了。”
白袍少年不肯认栽,绷着脸就是不说话,依旧如同不可一世的世家子弟。
明月一瞧,心下哼了哼,还挺倔的嘛。
她也不多啰嗦,走到大个子身边,假意不确定地问:“想死,还是想活命?”
大个子低着头,却一脸敬畏地看着明月,心想这不废话么?您还用问?
明月在他跟前拍了拍手掌,吩咐道:“你送我回去。”
大个子还一脸蒙圈,半晌才恍然大悟,他的手脚已能动了。
眼看着明月已果决地走到门口,白袍少年才喊道:“你给我等一下!停下!”
明月继续推门,少年急了:“留步!”
朝怀中塞好从天而降的三万两银票,用小肥手轻轻拍了拍放银票的位置,脸上笑微微地。
“以后每隔五日,让这个大个子来取一次解药。”
白袍少年气不过,阴冷道:“拿了我的钱,也得有命花才是。”
明月看白痴一样地瞥了他一眼:“不劳你费心,就是你烂掉了,我也一定还活着。”
白袍少年被噎得一阵无语:“你打算就这么让我一直坐着?”
“别急啊,再过一刻钟你就自己能动了。”
明月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白袍少年望着敞开的大门久久无语,然而他很快便想通了明月的险恶用心。
这毒若是真的,万一她出了点什么意外,他还能有命在?!
所以他变相地成了她的保护伞!
这个小魔头!
……
明月让大个子家丁蒋大去请大夫,蒋大二话不说拔腿就直奔方济斋而去。
乖得就跟明月的手下似的。
面对重伤的李山,以及受了极大惊吓的李妈妈,明月难过得大哭了一场。
由于自己的鲁莽,不慎害得这两个护她如子的老实人吃了这么大的苦。
明月后悔极了。
除了给李山敷一点自制的金创药,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这双幼嫩的小手,和只有矮脚椅齐高的小身板,只恨不能立刻就长大。
恰巧十三岁的阿大收工回到家,见父母突然遭此大罪,便忙追问情由。
明月便将自己怂恿李山去卖药丸,接着李山被莱国公府的下人抓去拷问,再然后自己和李妈妈也被捉去小院子,最后她只身被请进莱国公府别院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然,一举毒杀莱国公府一屋子十来个下人,并且给莱国公世子下了“凋零”这种事儿,她只字未提。
这一节到她嘴里,便成了莱国公世子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发觉受了下人蒙骗,不意误会了好人,最后诚恳地向她道歉,并作出了可观的赔偿。
莱国公世子在她口中不仅通情达理,甚至还怜贫惜弱,堪称再和气善良不过的贵公子。
蒋大请来大夫,在一旁听到明月谎话连篇,听得脚底直冒寒气。
这个小姑奶奶小小年纪,手段诡异渗人,这心计也不遑多让。
收到明月一眼看过来的那亮晶晶的目光,这下他总算彻底明白了,那一屋子的下人为什么死得连骨头都不能剩。
而阿大听完之后,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也无话可说。
他急眉赤眼地跟着大夫去抓药,回来又忙着生火煎药,再外加烧饭做菜,等将家里收拾妥当,已是深夜了。
蒋大已经被明月打发回去了,李山和李妈妈仍在昏睡之中,明月拉着阿大的手,泫然欲泣地道:“大哥哥,那家人知道错怪了咱们,赔了咱们一笔银子,你明日不要出工了,咱们照顾好李叔和李妈妈的身体要紧。”
说着,拿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到阿大的手里:“大哥哥,看,我没骗你吧。”
李大满懵懂地展开手中的银票,凑到豆点似的油灯下去看,待看到那上面的数字,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不认得那几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