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立即起身:“我来喂夫人吃药。”
小九却上前接道:“不用你假好心,我来。”
崔士林听着直皱眉,陈姨娘一副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样子,牵起一丝强笑道:“老爷,您来之前,不是说想问问九儿的功课么?”
崔士林便喝了小九一声:“越发地没规矩了,你跟我来。”
说着,直接抬脚往外走去。
小九杵在那儿不动,陈姨娘便轻柔地道:“九爷,你还不快去?仔细老爷生气了,待会儿罚你!”
小九仍旧不动,躺着的催夫人便侧过脸来,对小九道:“小九,快跟着你爹爹去吧,你的功课要紧,我这儿有人服侍的,别担心。”
眼瞧着小九离开了,那陈姨娘又想支开明月和忘追:“小九挺忙的,没空招待你们二位了,你二人下去领赏钱吧,这天色也晚了,领了赏钱就赶紧家去吧,别让家里人着急了。”
明月与忘追便向催夫人告辞,崔夫人又殷切地让二人再来玩。
待明月转身时,陈姨娘忽然发声提醒道:“小心脚踏!”
明月愣了一下,这陈姨娘若没些鬼她还真不信了。
可明月到底仗着人小,假装身形不稳,突然一矮,撞向端药的丫头,那丫头事先得了陈姨娘的提醒,警觉着呢,明月人小身体轻,却只带得那丫头人晃了晃。
那药碗眼看保住了,明月眸色一冷,一根银针朝那丫头的脚踝上扎了过去。
眼下都穿的单薄,只听得“呀”地一声,那丫头嗵地摔倒在地,药碗一侧,整碗药全淋在她身上。
“哎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明月坐在地上连声道歉,还装的一副怯怯的样子。
说着爬了两下,竟没能站起来,扶着脚踝道:“哎哟,我的脚崴了。”
忘追忙上前扶明月:“怎么了?你不要紧吧!”
对于这突然的变故,陈姨娘不由得着急,嫌弃地看着地上那丫头:“怎的如此不小心,还不快起来!”
又连声吩咐再去煎药。
崔夫人听到声响,强提起精神,问道:“许姑娘,你的脚不要紧吧?来人,请张先生给许姑娘瞧瞧。”
话才说完,便“呕”地一声,扶着床沿竟吐起血来。
一口接一口的黑糊糊的血,带着奇怪的腥膻气,就那样从崔夫人的嘴里呕出来,停都停不下来,像要将羸弱的整个人呕尽最后一口气似的。
陈姨娘用手帕掩住口鼻,斜着眼觑着崔夫人,目光闪烁着得意与鄙夷。
一旁的丫鬟们也各个侧过脸去,或用手或用帕子挡住那刺鼻的味道。
待崔夫人直吐了五六口血,力有不殆晕厥过去时,陈姨娘这才慢条斯理地道:“还不快收拾掉?来人,去请张先生!”
正说着,张先生柱着拐杖,一拐一拐地进来了。
明月扭头一瞧,这人不就是那晚给文庄头瞧过病的,那个邻庄的张大夫嘛!
那张大夫上前给崔夫人瞧过,叹息地摇了摇头,行针之后便嘱咐吃药。
崔夫人一时也没能醒过来。
张先生又瞧着明月的脚肿得跟猪蹄似的,吃了一惊:“怎么崴得这么厉害?怕是半个月下不了地了。”
“好痛啊。”明月配合着挤出几滴眼泪。
她自己下的手,自有分寸,这张大夫还真是花架子,没用!
于是明月顺利地留在崔家大院的客房里头。
忘追则先离去,不过一会儿功夫,趁着夜色去而复返。
明月见到他翻窗进来时吓了一跳:“这么快?”
忘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我翻墙进来的,小意思!”
明月见他连翻墙都一本正经无愧于心的样子,简直要笑了,却又笑不出来,她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情况有些复杂!”
忘追一双眼睛澄澈而深邃:“你都设法留下来了,难道是今夜崔夫人有危险?”
明月皱了皱眉道:“不止如此。”
前世她行医六载,见多了生死离别,可像今日所见所闻,真是令她感到人间的恶行,甚至比死亡本身还要阴暗可怕。
“崔夫人中的盅叫栈盅,这种盅是母子盅,母盅被种在崔夫人身上,看样子至少已有五年时间,她的五脏已被栈盅侵蚀坏了。”明月的声音有些冷,“可是,子盅应该被种在小九身上!”
忘追惊愕不已:“小九也中了盅毒?!”
“也不是,”明月摇了摇头道:“是暂时没有。崔夫人中毒已深,可是如果崔夫人死了,小九活不过一年!”
忘追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
明月从自己脚上拔下银针,她肿胀的皮肤正在渐渐恢复:“因为中了栈盅母盅的人,会有两种不同的结局。
“这种盅相当阴毒,一个诱因是情绪,如果中盅者情绪起伏太大,那么栈盅就会趁机长驱直入,侵入人的大脑,让人发癫而亡,而另一个便是盅毒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蚀人的五脏六腑。
“崔夫人的性子平和,你瞧她如此痛苦,却能隐忍不发,因此她到如今形销骨立,双目失明,早就难以支撑,不用几日,她甚至会失聪,再过半月功夫,血尽人亡。”
忘追抿着嘴有些不忍,片刻之后又问道:“那小九呢?”
“所谓母子连心,这盅也一样!若是母盅跟随着崔夫人死了,子盅就会感受到,那么就等于激活了沉睡在小九身体里的子盅,子盅会疯狂地反扑,由阴毒突变成阳毒。且按小九的脾气,他喜怒形于言表,会很快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