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嫂是个能干伶俐的女人,年轻的时候,可是这小桃庄的一枝花。
一番急乱却不失周全,春雨梨花,手脚勤快,在庄上诸人的帮助下,将场面控制了下来。但在一眼看到明月与李家兄妹三人时,那抹阴毒的眼神却逃不过明月的眼睛。
“文哥,你究竟是怎么了?是哪个不得好死的害你如此啊!”
边哭边骂,目光有意无意地瞥向明月三人的方向。
左儿围在百香嫂身边帮着端茶递水,殷勤无比,仿佛百香嫂才是她的主子一般。
不过左儿得空看向明月三人的目光,却是若有所思的疑惑。
明月三个挤在一旁,李小满更是好奇地瞅着床上的庄头,嘴里还嘀咕道:“他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
明月很想笑,便小声道:“刚才听人说庄头去刨了人家祖坟。”
不过一会儿,百香嫂的兄弟去隔壁庄子上借了一个大夫来,那大夫一张实诚面孔,发髻凌乱,被拖拽得步履趔趄。
大夫被百香嫂礼遇有加地请到床边,一搭脉,面色古怪极了。
百香嫂紧张地望着大夫:“张先生,我家男人这究竟是怎么了?”
张大夫三十来岁,又仔细翻了翻庄头的眼皮,纳罕道:“这是惊风啊。”
“什么是惊风?”乡下人都不大懂。
张大夫道:“就是热抽风。”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倒抽了一口冷气,发热加癫病,这是药石无医的绝症啊。
满屋子人都唏嘘起来,百香嫂头一个不信,急了:“不可能的,我家男人身体向来好的很,从来没有犯过什么癫病。”
这话说的,张大夫倒也理解,同情地瞧了她一眼,便淡淡地道:“这要是汤药有效,勉强能支撑个十来天,若是汤药不济,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了。你们看着办吧。”
这定人生死的重锤一敲,百香嫂直接倒在床头,嘤嘤地哭了起来。
好事的庄丁又张罗着让瞧另两个晕过去的,百香嫂登时又不哭了,竖着耳朵等张大夫的诊断。
然而没意外地,那两个也都是惊风。
有人就不明白了:“这三个人同时害惊风?莫不是会传人的?”
此话一出,吓得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小的,那脚已经在门口了。
张大夫也愣了愣:“这个也说不好。瞧着是高热引起的,可是吃过什么不洁的东西?”
“晚上他们吃的,我们几个也都吃了,不都好好地?”百香嫂眼睛了转了半日,那目光便带着怨毒看向明月三个,“只不过今日夜里,我男人听说主家大小姐的小院子里最近晚上不太平,怕万一进了贼,那院子里没个大人在,大小姐有个闪失,他就愧对主家的托付了,所以原本夜里叫了个兄弟壮胆,一同过去瞧瞧,若是真有贼进了大小姐的院子,就帮着打出去,可谁能想到,最后人竟成了这副样子了。”
说完,又哭起庄头招惹闲事,又哭自己命苦。
明月撇撇嘴,想祸水东引,把责任转嫁到自己头上,想得也太美了些。
李小满是个嘴快的:“不是吧,咱们都睡着好好的,可没听到什么声音,哪来的贼?”
明月推了推他:“这可不一定。”
众人一听,这话里有文章。
百香嫂又刹车不哭了。
明月暗笑,嘴里怯怯道:“前几日是我祖父的忌日,我就去咱们许氏的祖坟拜祭祖父去了。小女出于对先祖的孺慕,为了方便时时追思先祖,便将祖坟坟头上的草果摘了几颗回来。
昨日去镇上的时候,还拿到寺庙去供了供香火,现在那些草果就放在我屋子里呢。除了这些,我想不出咱们那屋里还有什么能让人惦记的,只恐庄头嘴里说的贼,多半是咱们许家老祖宗的英灵在庇佑走动也说不定。”
此话一毕,屋内鸦雀无声。
不仅庄子上的人有点怕,连百香嫂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庄上的妇人多信鬼神,听了此话,不由得神情肃然,都喃喃地道:“庄头几个怕是冲撞了许家的先祖了。”
明月天真无邪地道:“等庄头醒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那边百香嫂的兄弟拿银子付了诊金,把张大夫送回去了。
这边又有妇人劝百香嫂:“若真如此,娘子反倒宽心些。等明日找个道士来给文头几个收一收魂,将文头的好意向许家的祖宗解释清楚了,也就好了。”
明月听了,憋着笑拉着李家兄妹俩回了小院。
李小满还在各种想不通的状态,李立夏却高兴极了:“活该,可真是现世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