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听不到对面人儿的声响,正在俯案研究战事的凤君冉轻轻抬眸,目光所及处,是一张恬静柔美的睡颜。
这睡颜如婴儿般不设防,气息舒缓匀称,有着那丫头才有的娇俏,有时候,凤君冉觉得,安岚真的是太像康安安了,不仅长相相似,行为举止相似,甚至连睡觉模样也容易让人混淆。
比如现在,如果从他的角度看,压根难分清谁是谁?
看着看着,凤君冉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动了一下,这是在看到安岚吧唧小嘴的时候,那丫头睡得熟了也如如此。
这情形和记忆中的一幕相重合,面前人的这张脸渐渐变成康安安的脸,凤君冉起身,凝着她,琥珀色的眸浮上丝缕的红,他行至她身侧,将她靠在木椅上的,看起来不是那么舒适的小脑袋轻轻摆在自己腰腹处,空落落的胸口正逐渐被满足所溢满。
原来,他对她的思念已成疾。
原来,他这么抱着她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
凤君冉勾唇,俯身将安岚抱起,她蜷缩在他怀中,并没有因这么大的动作被惊醒,而是小脑袋在凤君冉胸膛处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沉睡,凤君冉抱着轻盈如羽毛般的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随后拉开被褥盖在少女身上。
他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取了另外一条薄被走向几案旁的木椅。
木椅是再普通不过的木椅,榆木材质,坐的久了,身体会十分不适。
凤君冉毫不在意的坐下,将薄被搭在身上,头微侧,靠在椅子靠背处闭目沉睡。
翌日,安岚幽幽转醒,她眨着睡意朦胧的眸子,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她睡觉就是这样,每次醒来先发一会儿小呆,抱着被子翻滚一会儿,等躺够了才满脸惬意的起床。
可她今天真的不想起啊,因为她现在睡得床是阿冉的,被褥是阿冉的被褥,连被窝里的味道都是阿冉的味道,她用被褥半蒙着小脸,用力吸了一下,满满的清冷之气,很香,很好闻。
这时,凤君冉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盆清水,手腕处搭着一条巾帕,看到她醒来,礼貌的开口,“安岚小姐,营中简陋,将就着洗漱一下吧!”。
边说边将水盆放在桌上,他的衣袖稍挽,露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十指覆着玉盆,细心的探了一下水的温度。
安岚凝着凤君冉好看的侧颜,心里比吃了最爱的蜜饯还要甜,她含羞带怯,一颗心如小鹿乱撞,甚至想,如果每天能这样该多好,一睁眼就看到心爱的男子,执手相伴,偶尔对视一笑,光想想,就是极美的。
她没成过亲,不知道夫妻间的相处之道,但感觉大抵莫过于此吧。
“阿冉,谢谢你!我都睡傻了!”,安岚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赶紧掀开被子下床,毕竟日上三竿,她还赖床不起,怎么都说不过去。
凤君冉点了一下头,淡淡的开口,“你先洗漱,过后,我让手下将饭食拿进来!”。
“好!”,安岚回身想收拾下床铺,可她哪里干过这些粗活呀,在府中都是丫鬟来做的,她第一次做,没经验,再加上被褥又大又沉,累的气喘也没能铺展平整。
“我来!”,凤君冉上前,将被褥从安岚手中接过,长臂一伸一扬,洁白的被褥似飞扬的旗帜,不消片刻,便服服帖帖的铺在床上。
安岚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待凤君冉收拾完毕,抬起眼眸时,她连忙行至水盆前,撩起温热的水扑在脸上。
营帐内只有他们俩,除了偶尔传来,士兵的操练声,就剩下哗啦啦的水声,细小清扬,潺潺悦耳。
安岚一根一根洗着手指,又想到凤君冉白皙如玉的十指,忽觉自己怎么洗都没阿冉的手好看呢。
“阿冉,你平日里洗手都用的什么皂角啊?”,安岚问,毫无心机,顺便拿棉巾擦脸,水洗过的小脸粉嫩无暇,饱满富有弹性,鬓角的绒发上还沾了几滴晶莹,凤君冉看着这一幕,刺得眼生疼。
“没有用过!”,凤君冉回答,眸色复杂,眼前似又浮现出那张俏颜。
“小叔,你的手是怎么保养的呀?又白又嫩,还有你的脸,让我摸摸,哇,好弹!”。
泪影在眼底浮动,幻影消失,安岚的小脸尽在咫尺,眨巴着长睫毛凝着他,“阿冉,你怎么了?”。
“无事,我去看看饭食!”,凤君冉撇过脸,抿了一下嘴角,第一次落荒而逃,只因又想到那个人儿。
凤君冉出了营帐,冷峭的空气让窒闷的心多了份舒爽。
“报!公子,陛下来信!”,一个士兵从远处奔来,将手中书信递给凤君冉。
凤君冉接过,展开,上面写着,兰国国君兰陵意已同意出兵援助,当朝国相九度容不日便可赶至,但兰陵意要求待战争结束后,需割襄州城和晏州城赠送给兰国,以作为感谢兰国帮助的礼物。
凤君冉对兰陵意要求割城的意图早就料到,所以看见信上写着也不甚在意。
他在意的只有上面的三个字。
九度容……
……
康安安气呼呼的回到房中,也不关门,将靴子脱下,赤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冷风自外面吹来,吹到各个角落,将房中仅剩的热气吹的一点儿也不剩。
她皱着眉头,坐在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双腿耷拉着,葱白的脚趾调皮的前后动弹。
动着,她看着,看着,心里思索着,直至小脚趾死死压上大脚趾,她面色一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