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款款落座,素手端起慕容云天的餐碟,用玉箸夹了一尾青菜叶递至他唇边,软语轻哝,“方才喂食扫了世子的兴,现特此赔罪。”
她用他惯用的伎俩对他,若他还顾及凤倚在场,便会如了她的愿,否则,于他,不也将功亏一篑?
只是,餐碟是慕容云天的餐碟,那玉箸仍是她的玉箸。
慕容云天抬眸,扫了一眼玉箸和青菜叶子,薄唇微抿,天知道,他吃饭挑的很,尤不喜与人同食,更别说用他人的玉箸了,何况这玉箸夹着的还是他素来厌恶的青叶。
“世子是不愿原谅安安吗?”
糯软的嗓音,怯怯的委屈,哪怕是伪装,也能化了人心,慕容云天将眸子转向她,邪魅一笑,张口,吃下那一尾青绿。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自男子唇边溢出,听得康安安牙痒痒,好似,她就是那青叶一般。
“本世子要吃那个!”吃完青叶,慕容云天像吃上了瘾,主动要求康安安喂食其余的菜肴。
康安安循着他的意,夹了熏肉送到他口中。
“那个!”
……
薄唇开合间,一起一落间,大半的菜肴悉数进入慕容云天的腹中,末了,慕容云天好似一只餍足的兽,一语惊醒梦中人,“康安安,我们这样算不算间接接吻?”。
接吻?
初始,康安安未能明白慕容云天所言,待随着他暧昧的眼神,看向彼此面前空无一物的餐碟时,蓦地捂上嘴巴。
大半张脸被遮住,愈加显得一双水眸的清凌,慕容云天凝着那一洼清泉,顿觉胸中一悸,这是第四次出现,似乎,每每见她,都会产生这种悸动,仿佛被什么牵引,而这种牵引,只能,也只会在那一人身上,而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云天!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思绪被一声娇呵打断,慕容云天看到康安安边骂边用袖子擦拭粉唇,似还嫌不够,面前的那一杯清水也被端在手中,她喝了一口,吐出,如此反复,真真将嫌弃的劲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面色一沉,冷笑出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康安安,那是我的杯子!世间怎么会有你这般蠢笨的女人?”。
康安安一听,刚入口腔的水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而那瓷白玉杯也如烫手山芋,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被摔得粉碎。
是的,她就是蠢笨,所以,小叔才不喜欢她。
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疤再度被人撕开,康安安只觉胸中剧痛,怒睁的眸渐渐被水汽填满,“慕容云天,你只会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康安安,别忘了,今日你求我办的事!”慕容云天眼神冰冷,全然没有刚才的款款深情。
“诸位,稍安勿躁,来,喝杯清茶。”消失已久的魏三娘,此刻,端着茶水款款走入。
冲突中的两人,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魏三娘先给慕容云天倒上一杯,柔声劝着,“公子,这是今年新采摘的碧螺春,尝尝。”
慕容云天看着她,并不接。
魏三娘笑笑,复拿起另一只杯子倒满,径自饮尽,“公子,女人就如这茶水,精心翻炒,仔细冲泡,方能品出味道。”
说完,复将刚才的清茶递给了康安安,努努下巴,意思是让康安安拿着给慕容云天赔罪。
这是个台阶。
魏三娘替康安安找的台阶。
她若不就着台阶下,那么今日所做的一切便是徒劳。
魏三娘的手涂着紫红丹蔻,骨节却突出粗大,一看便是长期劳作所致。
康安安看着这手,接过,冲魏三娘感激一笑,便顺着魏三娘的意,举杯至慕容云天面前,“世子,请。”
慕容云天看着这又折返的茶水,茶杯是一般的陶瓷烧制,边缘还少了些许瓷釉,让人看了便倒尽胃口,他蹙了下眉。
这一蹙眉,康安安看的真切,以为他不愿接受,而自己的手也举的发酸,遂撇撇嘴,想要收回。
哪知,收到一半,杯子便被人夺了去。
康安安手中一空,抬眸,便见慕容云天已将杯中茶水饮尽。
魏三娘似早就料到般,立在一旁,见杯空,立即又满上。
慕容云天这次倒是毫不犹豫,抬手喝下。
魏三娘敛眸,笑的意味深长,她复给慕容云天满上后,再度取了两个杯子,一杯递给康安安,一杯递给凤倚,“你们也尝尝,孕妇适当的喝茶对胎儿是有好处的。”
康安安接过,打心眼里感激这个聪慧的女人,刚要开口致谢。
只听啪的一声,手中茶杯被慕容云天打翻在地。
“你做什么?”康安安怒斥,衣袖被茶水溅湿,不烫,却粘在手臂上,一旦茶的余热消散,寒意浸骨,必定十分不适。
而她和他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却也因着这一掷,再度降为冰点。
对于康安安的控诉,慕容云天并未有太大的反应,或者说,此刻,他无暇顾及。
“你到底是谁?”慕容云天眯起双眸,剑眉紧蹙,看着魏三娘,手覆在胸口处,似极为不适。
甫一听到慕容云天的话,康安安大为惊讶,目光落于被他打翻的茶杯上,抛釉的瓷杯已碎成数片,仅看着这些,看不出任何猫腻,就像这魏三娘,表面上一副温柔和善的模样,背地里竟对她和慕容云天做出下药的勾当。
这般思付着,康安安心中第一次对慕容云天生出一丝歉然,而慕容云天紧盯着魏三娘,浑身散发出萧杀之气,这种萧杀,出现在